心口有些悶悶的,漲漲的疼。
鳳棲怒起,“怎麼,雲世子,以身犯險引蛇出洞很好玩是不是?以你重傷為代價,將北藩王極其世子趕去東孚郡,斷了攝政王一條臂膀很了不起是不是?”
蒼雲代依舊無話,月光清冷,落在他身邊,如光華璀璨,卻也冷人心扉。
鳳棲突然泄了一口氣,煩了累了,忽然就不想理了。她撇頭看向床的裏側,聲音淺淺淡淡,帶著疲憊,“蒼雲代,我好累。”
我好累。三個字,卻像重錘一般砸在他的身上,蒼雲代突然轉身看她,如詩似畫的眉眼在這一刻極清極淡,如煙霧籠罩一般看不真切。
就在鳳棲以為他打算就這麼沉寂下去時,他突然開口,聲音低低,“那日你問我,若有一天你不再是你,我該當如何。”
鳳棲怔了怔,腦袋當機半響,聽他道,“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
鳳棲身子一僵,裹在錦被中的手腳瞬間冰冷。
清冷的氣息瞬間縈繞鼻側,將她完完全全籠罩。輕聲歎息,“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低低的一句話,直直地刺進她的心裏,就像一把大錘,在她的心上毫不留情地重重敲上一錘,她究竟在害怕什麼?她害怕了嗎?是的,她害怕了。
鳳棲低著頭,埋在錦被下的小手緊緊地絞著錦被的衣一角,長長的指甲掐進自己的掌心,很疼,卻及不上她心上窒息的疼痛。
“我有什麼好害怕的。”鳳棲撇過臉,神情寂寂。
蒼雲代看著她,好看的眉擰起。如玉的手清涼入骨,勾起她微尖的下巴,她別扭地扭頭,他手下不至於弄傷她的用力,將她的小臉抬起,“我不知道你想從攝政王那裏得到些什麼,但隻要你想說,我便聽著。”若你不想說,我也可不問。
鳳棲突然就被定住了,因為他的話。他知道,他都知道。
眼睛蒙上一層水霧,鳳棲覺得眼眶濕得不像話,滿滿的,有什麼東西要溢出來一樣。
他知道她要入攝政王府,他知道即便是他也無法讓她改變主意,所以他不說,不問,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找借口離開瑾王府,默默地為她部署一切,甚至不惜以重傷為代價砍出攝政王的臂膀。
因為他們都清楚,北藩王這一離京去了東孚,隻怕短時間內是回不來了,而小公主的百日宴卻是迫在眉睫,攝政王此時是箭已離弦,回不了頭了。
盈水的眸閉上,晶瑩的眼淚自眼角滑落,濕了他的肩頭,有些燙。
“讓你擔心了,我很抱歉。”隱隱顫了一下,蒼雲代突然低下身子,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腦袋擱在她細小單薄的肩上,淡淡的女子馨香充斥鼻翼。
“蒼雲代,不要對我這樣好。”啞啞的悶聲響起,有著懊惱和自責,“我不好,不值得你這樣對我好,我……”我很自私,我有好多好多的事不能向你坦白,有好多好多的事不能為你去做,因為她不是鳳棲,或者說,她不是單純的鳳棲,所以給不了他以前那種單純的追逐。
“隻要你還是你,就值得。”蒼雲代聲音低低,卻很清楚地傳進她的耳裏,清晰地在她的心裏一遍遍回響。
鳳棲很想笑,心裏的鬱氣散盡,暖暖的,唇角勾起,她在笑。笑著笑著,滑下的眼淚卻又多了起來,一顆兩顆三顆,落在他的肩頭,原本半幹的衣服又濕了一片。
低低歎了一聲,他的腦袋離開她的肩,低頭看她。晶瑩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著,落在他的心上,心頭滾燙。
如玉的指尖劃過,淚珠落在他的指尖,晶瑩剔透,在月光的作用下泛著清冷的光,“從來不知道,你也會哭。”哭得這般讓他心疼。
“又不是沒在你麵前哭過。”就她記得的,就有好幾次吧。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第一次見他時,她裝腔作勢,當著三國皇帝的麵哭著喊著要嫁他做世子妃。
蒼雲代抿唇,似乎也想起了那個不怎麼愉快的‘初次見麵’。
鳳棲突然就笑了,倒在他的懷裏,“那個時候,你的表情也是這般。”鳳棲看著他如詩似畫的臉,看得認真,說得更是認真。
蒼雲代低頭看她,她唇角勾起,連眉眼間都帶著愉悅的笑意,他倏爾一笑,聲音依舊低低,卻帶著幾分情動的喑啞,“我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