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他不是沒來過,隻是真沒在這季節鑽過東北的老林子,從踏足這片鬼地方開始,他就知道自己錯了,什麼春天到了萬物複蘇,什麼冰雪融化春暖花開,在這裏完全看不到,眼前的腳下的全是白茫茫一片,那積雪還是深得能玩躲貓貓。
完顏泓的藥很不錯,阿嬌的傷漸漸在恢複,但是傷口雖然在愈合,她卻無法再坐起身了,從上岸起徐子楨就把她背在了身上,林子裏的路很不好走,深一腳淺一腳的還得提防雪裏的陷阱,一腳踩空或著絆倒那就糟了,所以這段時間裏徐子楨的體力是呈幾何倍數在消耗的,好在他鍛煉得多,體質又好,這才沒有崩潰。
吳乞買對他的預定回歸日期是三個月,可現在離那天已經過去了整整一百天,要是一路順利的話等回到應天府估計還得一個月多,現在他們剛穿過臨潢路,也就是曾經遼國的上京,然後花重金買了一輛舒適的馬車,這才告別了步行的日子。
徐子楨沒有急躁也沒有抱怨,因為阿嬌不光傷口愈合了,她的心情似乎也放鬆了不少,沒有再象會寧府時那種呆滯悲哀的眼神,至少有時會跟他開開玩笑了,比如剛才。
他的思緒天馬行空胡亂想著,耳邊又響起一個溫柔輕靈的聲音:“天氣再好,你也該找個地方落腳了,難不成你整夜不睡守著車麼?”
“呃……”徐子楨撓了撓頭,“放心,前邊不遠就有個村落,我早看著呢。”
阿嬌氣咻咻地哼道:“五姐姐你瞧這人多可氣,咱們說什麼他都會嗆回來,可趙姐姐一開口他就乖巧得跟個兔子似的。”
車廂內撲哧一聲笑,正是完顏泓,那聲五姐姐也是叫的她,不過她卻笑而不語,因為她心裏明白,自己現在隻是個離鄉背井的叛國者,曾經的國師千金也好金國才女也好,都已不複存在,哪怕這次自己相助徐子楨逃離,在他心裏也遠遠無法和阿嬌趙楦相比。
徐子楨卻不惱,嘿嘿一笑後並不回嘴,手上鞭子一揚,喝了聲“駕”。
在一輪明月升上天空之際,他們趕到了那個村落,這個村子很窮,但好在地處偏僻,看樣子並沒有經受多少戰火,所以村子裏還算安逸,這裏的民風淳樸,徐子楨沒費多少口舌就在一戶人家中借到了宿,三位姑娘住在屋裏,他一大老爺們就在屋外的草棚裏湊合了。
冬天已過了好一陣子,草棚裏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徐子楨靠在土牆上看著星空發著呆,或許是這些日子趕路趕多了,精神竟然有點亢奮,一時間倒是睡不著了。
嘎吱一聲木門響動,完顏泓端著個盆從屋裏走了出來,轉身看見徐子楨,微微一怔後含蓄地點了點頭算是招呼,然後便要往柴房而去。
徐子楨懶洋洋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紅姑娘,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