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楨已經很久沒見過兀術了,從上回真定大營後兩人就沒打過照麵,不過這期間他一直在關注著兀術,而且他相信兀術也同樣一直在關注著他。
幾個月沒見,兀術顯得清瘦了不少,神情也憔悴了許多,這和左路軍在短時間內攻破大宋諸多城池有很大關係,但是那雙眼睛卻更亮也更深邃了,看起來更顯穩重。
監斬台已經擺好,兀術與另一個金人官員來到近前下馬入座,神情輕鬆得仿佛去郊遊一般,甚至兩人還偶爾低聲相談幾句,完全看不出這個地方已布下天羅地網的模樣。
徐子楨愈發緊張了起來,他是知道兀術的能耐的,這個看起來斯文有禮的年輕人比他大不了幾歲,但是將來會成為金國開疆辟土的頭號名將,其文治武功可見一斑,因此徐子楨十分謹慎,這次公開處斬玄衣道長等一眾天下會義士,雖然誰都能猜出其中必有埋伏,但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埋伏,兀術會用什麼手段,卻沒人能猜得出來。
時間已到了午時,前後幾隊金軍已將整個法場包圍了起來,看著很是森嚴的樣子,但卻攏共隻有四五十人而已,如果天下會或是各路義軍前來劫法場,這些人根本不夠殺的,城中那幾萬守軍?大軍從下令到行動需要一個過程,江湖中人要劫法場自然是速戰速決,等大軍到來的時候他們怕是早就跑沒影了。
所以徐子楨還是將目光掃向了那兩排店鋪,包括窗口正等著看熱鬧的那些閑人,在他看來都有埋伏的可能,他一邊判斷著哪些人是金人的埋伏,一邊飛快地轉動著腦子,以求找到一個合理而且安全的辦法。
圍觀的百姓越聚越多,有閑著無事瞎溜達的讀書人,有附近住著的居民,還有戴著鬥笠背著籮筐的菜農,一個個都在翹首以盼著看砍頭。
先前押來的幾人已被帶上了邢台,除去了袍服隻剩中衣,強押著跪倒在地,後頸插上了牌子,和電視裏演的差不多意思,這時台下過來了兩個漢子,身上穿著件隻有一個袖子的皂衣,這初冬的天就這麼袒著一條胳膊,臉上則是用油彩畫成了一張猙獰的鬼臉。
他們就是這次行刑的主刀手,俗稱劊子手,兩人均是左手中捧著把冷森森的大刀,不緊不慢地跨上邢台。
姚爺又慢悠悠走到水琉璃麵前:“你還是不肯答應麼?”
水琉璃望著南方,眼中滿滿的都是思念,卻看都不看姚爺一眼。
姚爺揉了揉鼻子:“可惜了。”說完就轉身回到剛才的地方懶洋洋地站著,兩個衙役緊跟著上來將水琉璃押到台上,在左手邊第二個位置停下。
玄衣道長也被帶了上去,她的位置在左手邊第一,按開斬規矩,罪名最重的那個一般都在那裏,而劊子手從右首開始一個個砍,等砍到左首第一時那人的魂基本早就嚇飛了,沒什麼比等死更讓人心慌的,這也算是金人律法中頗為特殊的一條。
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官府當眾宣讀了玄衣道長等人的罪名。
咚!
一聲追魂炮響起,劊子手跨前一步,端起麵前一個大碗以酒祭刀,在刺眼的陽光下一口烈酒喝入嘴中,然後對著手中鋼刀噗一聲噴了出來,清澈的酒水在陽光下映出一道絢爛的小小彩虹,看著有種殘酷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