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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路,真定府,金軍右路大帥府邸中。
完顏宗望靠坐在椅中,臉色蒼白,並不時伴有劇烈地咳嗽。
兀術麵有擔憂地站在一旁,看了看兄長,暗歎一聲,又看向了下方站著的一人。
下方站著一個年輕的軍官,俊美儒雅,神情卻冷峻之極,赫然是一怒之下投奔金營的柳風隨。
宗望端起茶盞淺啜一口,微笑道:“柳公子,本帥準備揮軍南下,直取汴京,不知你可有何高見?”
柳風隨站在那裏,眼皮都沒動一下,隻淡淡地說了一個字:“好。”
兀術追問道:“柳兄,你在徐子楨身旁時日頗久,不知他可曾說過什麼?”
柳風隨不答反問道:“你可知徐子楨為何留在應天府?”
兀術道:“這我倒是知曉一些,不是被王黼李邦彥等人逼去的麼?”
柳風隨用一種譏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徐子楨狡猾如狐凶狠如狼,他真不想走誰能逼得了他?”
宗望與兀術對視了一眼,兩人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答案。
“哦?那又是為何?”
柳風隨道:“因為徐子楨說過,汴京必破,留之無益。”
宗望和兀術眼中同時閃過一道異彩,齊聲問道:“徐子楨可曾說過何時被破?”
柳風隨嘴裏吐出四個字來:“今冬明春。”
宗望沉默了下來,屋裏靜得隻有他的咳嗽聲,片刻後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四弟,替我傳各軍頭領,商議南征!”
柳風隨忽然抬起眼皮,認真嚴肅地說道:“攻汴京之日,讓我領前軍。”
宗望兀術均看著他不語,柳風隨頓了頓又補充道:“以我項上人頭擔保,屆時取趙佶趙桓來見。”
“好,一言為定!”宗望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拍案而起。
柳風隨走後,屋裏又恢複了寧靜,片刻後兀術問道:“二哥,你真決定要南征麼?可是你的身體……”
宗望擺擺手:“為兄也知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才要趁早將汴京取下。”
兀術慌忙道:“不不不,小弟並非這意思。”
宗望笑道:“你我兄弟,自幼便是最親近,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意思,不過我意已決,待拿下汴京後我便告病休養,到時右路軍便交由你掌管吧。”
“二哥,我……”兀術語塞了,不是因為他感動或是傷感,而是因為宗望這麼相信柳風隨的話讓他聯想起了別的事來。
柳風隨的投奔不象是假的,因為不光是顏玉淙的回報,連天羅其他人報來的消息都是這麼說的,由此可見徐子楨與柳風隨的反目不是假的,隻是對於徐子楨半仙之說他一直都抱以懷疑。
直到柳風隨說了一句話,那是投奔見到他時說的。
“徐子楨說過,右帥將有大病,活不過明年此時。”
柳風隨投奔來時宗望尚未有病,直到半月之後才忽然被診出患了癆病,當郎中戰戰兢兢說出這事之時,兀術終於徹底相信了,徐子楨,真的是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