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鬆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徐兄,請吧!”
徐子楨不理他,自顧自左手持琴右手捏弓試了兩個調,鴰噪難聽的琴音讓不少人齜牙咧嘴。
秦鬆嘴邊掛著冷笑,仿佛已經看到徐子楨在這麼多人麵前出個大醜,圍觀的學子們則神情各異,有同情的,有看熱鬧的,有事不關己的,但沒有一人相信徐子楨能在曲樂詩詞上勝得了秦鬆。
徐子楨輕輕吐出一口氣,右手琴弓緩緩而動,左手手指輕點慢捺,一首深沉舒緩的曲子悠揚而起,秦鬆頓時愣住。
琴弓輕動,先是一段柔和抒情的引子,眾人仿佛看到了一幅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的美麗景色,而且在場都是些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才子,琴音的高劣一聽便知,光以引子來分辨的話,秦鬆略顯輕浮,而徐子楨指尖所拉出的這段明顯更能凸顯一個情字,且給人遐想的空間更大。
接著琴音一變,時而渾厚深沉,時而輕盈柔美,仿佛是一男一女兩人從最初的相見到互生愛慕,在場學子無論男女都已深深沉浸其中,好像自己就是那一對戀人之中的某人。
不多久琴音又變,這次變得歡快明朗,琴弓不時輕輕跳動,使旋律更為活潑跳動,眾人眼前的世界又再起了變化,這一對戀人已經深深陷入了愛河,正過著他們愉快的生活。
在場的學子已被徐子楨的琴聲帶得入了神,他們本都隻是為了求學而來,可是這一刻他們之中的大半居然都有了一種隱隱的渴望,想拋開一切,隻要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便已足夠。
可就在這時曲調又再起了變化,由歡快進入了慢板,嵇琴在這時顯示出了深沉蒼涼的特點,漸漸變得淒婉哀傷,眾人隻覺心口赫然如遭錘擊,一股悲傷之意抑製不住地湧了上來。
徐子楨微微垂目,開口緩緩吟唱。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最後一個去字拖著長長的尾調漸行漸遠,琴聲也在這裏慢慢中止,全場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呆滯在了那裏,眼睛通紅鼻尖發酸,那些女學尤其不堪,早已珠淚落滿腮。
詞是元好問那首流傳千古的雁丘詞,在後世被廣為傳唱,瓊瑤和金庸都曾用他騙過無數少男少女的眼淚,而曲則是八百多年後開創交響音樂民族化的經典作品《梁祝》,隻是徐子楨改用了這把破舊的嵇琴來演奏,少了交響樂中的恢弘大氣結構多變,換成了嵇琴獨有的淒婉之意。
雁丘詞本意說的是兩隻大雁,但用在這裏居然一點也不顯突兀,而那首曲更是應題,特別是最後那段再現部分,便是梁祝故事中最悲情的部分——哭靈、投墳、化蝶。
莫說在場的少男少女們,就連秦鬆和一旁的朱時陽都無法抵抗地被徐子楨感染到了,心裏莫名的有種想哭的衝動,隻是現在強自按捺著而已。
也不知是誰先起了個頭,大喝一聲彩:“好!”
這下可了不得,在場的人群接二連三地爆發出了喝彩聲,那些女學很是矜持,但也都捂著嘴紅著眼,顯然都被感動得不輕,角落裏有個錦衣少年紅著眼睛輕聲讚道:“這徐子楨果真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