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聲勢真真切切地將開門的老人嚇到了,但當徐子楨將一份年貨和一封銀子交到他手裏時,老人忍不住哭了,當個大頭兵就等於將命賣給了朝廷,運氣好些的還能收到屍,運氣差的連骨灰都找不回來。
徐子楨在大戰結束後就已安排人將屍體送回了各家妥善下葬,現在臨近過年了,又送來年貨和銀子,這在哪個朝代哪個地方都是沒聽說過的,更何況徐子楨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守衛蘭州的大英雄,又是知府大人的乘龍快婿,以他的身份居然親自來慰問他們這些平民,怎麼能讓老人不激動?
百姓們眼中看得清楚,無不為徐子楨的舉動喝彩叫好,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傳遍了整座城,越來越多的百姓知道了這件事,也有越來越多的百姓特地出門尋找徐子楨的行蹤,和他一起去拜年。
蘭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跑遍這幾十戶人家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直到下午日頭偏西時才將該去的人家跑了個差不多遍,車後跟著的百姓也在徐子楨的多次勸說下漸漸散去,現在又剩下他和錢同致兩人。
“最後一個,走。”徐子楨手裏捏著份名單,長長地籲了口氣。
錢同致點點頭,表情有些凝重,趕著車來到了一條有些破敗的街上。
這條街靠近城門邊,住的幾乎都是些苦力雜役之類的窮人,路麵上髒水垃圾遍地,兩旁的店麵也是顯得很是破敗,馬車徑直來到一條巷子口停了下來,徐子楨跳下車拿著東西往裏走去,沒多遠是一溜低矮的土屋,門前耷著棉布簾子,有的垂著,有的則是一個角卷起掛在門簷上。
這叫作半掩門,也就是最底層最傳統的窯子,屋子裏弄個泥炕鋪條褥子就能做生意,門簾卷起一半就代表閑著,有客來了就把門簾放下,誰都知道規矩。
神機營裏有個後生,模樣俊俏討喜,性子又好,和誰都合得來,徐子楨曾和他聊過,知道他家非常窮,從小就沒了爹媽,都是他姐姐一手將他帶大的,隻是他姐姐做的活計不太好聽,就是這種半掩門的。
要知道這年頭的女人將名節看得比命還重要,但是這個當姐姐的卻能為了養活弟弟毅然出賣自己的肉體,這可讓徐子楨頓時肅然起敬,他從不歧視妓.女,而對這樣的姐姐更是打心眼裏尊敬佩服。
當徐子楨見到這個偉大的姐姐時心裏頓時一陣刺痛,門上的簾子是垂著的,但屋裏並沒有生意,這個可憐的女人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神是散亂茫然的,見到徐子楨時定定地看著他,喃喃地道:“你是……徐將軍?我家小弟可聽話麼?”
失去至親讓這個可憐的女人已經瘋了,徐子楨心裏難受,點了點頭道:“聽話,整個營裏屬你小弟最聽話。”
女人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喜色,眼中也象是恢複了些神采,徐子楨將年貨和銀子輕輕放到她手裏,再不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這裏,他怕再呆下去他也會發瘋。
回到車上他一把搶過錢同致手裏的馬鞭,使勁在馬屁股上抽了一下,那馬吃痛之下頓時撒蹄狂奔了起來。
錢同致大駭:“你……你要幹嘛?”
徐子楨臉色鐵青,咬著牙道:“回去把蕭家那小雜碎拎出來,老子不談判了,先把他活剮了出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