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寢宮裏,殿台金石磚鋪地,盈盈泛金,排鋪到底,地板上原先鋪平著紅色錦繡編織龍鳳花紋的羊毛長毯,但是此時此刻卻換置成了白色,灼灼刺得人眼發疼。
長毯盡頭雪白的帷幔羅列著,隨風起伏,赤金蟠龍禦床上,朝逸軒靜坐在紅紗軟帳裏,眸子裏蘊滿了不解。
兩邊瑞獸香爐香煙嫋嫋,獸嘴中似是吐著渺渺仙氣。
燃的是合歡香,是曾經他第一次與紫茗翻雲覆雨,一夜笙歌狂歡時候,所燃起了的香料,隻是如今,寢宮依舊,她卻徹底背離了他。
她無論做什麼事情,他都可以接受,但是為何,她卻要傷害靈兒的性命,靈兒於他,不隻是夫妻之名,更是兄妹!
暗風拂動,將寒意帶入殿內,朝逸晨淩空偏偏,降在白綾帷幔翩躚之間,恍若謫仙降臨!
他眸子裏隱藏深深的怨憤,道:“皇兄,你為何將紫茗打入死牢?”
紫茗二字,似乎碰觸到了朝逸軒的心底,他冷道:“此事,不該你管!”
朝逸軒猛地撕裂眼前錯雜飄揚的帷幔,暴戾道:“你怎得可以這麼待她,她如此愛你!”
朝逸軒眸子微抬,一瞬不瞬地擠出三個字道:“她該死!”
朝逸晨咬牙切齒地恨道:“隻因為一個卑鄙無恥,隻會栽贓嫁禍的女人?”
朝逸軒聽罷,整個人攥緊了拳頭,惡狠狠地瞪著他,道:“你在說什麼,朕不許你詆毀靈兒,還有知道什麼,你以為朕冤枉了那個賤人嗎?朕親眼看到的,她……親手殺害了靈兒,朕也希望這是假的,哈哈……”
他肆意大笑,寒風滿滿的兜了進來,卷走了他眼角淒然的淚光!
朝逸晨身形如電,惡狠狠地揪起了他的衣領,道:“你這昏君,動動你的腦子,好好想清楚,紫茗就算要殺害靈兒,又為何刻意讓你看見?”
朝逸軒冷著臉,眸中怒火中燒,道:“你的意思是靈兒故意嫁禍於她了,犧牲了性命,何以用來爭寵?你當朕是傻子嗎?”他說著,雙掌並出,蓄滿了力氣,將近日的愁悶狠狠地發泄在朝逸晨的身上。
朝逸晨生生受了他這一掌,嘴角溢出鮮血,也猛力地提掌拍在他的胸膛,道:“你醒醒吧,若是這隻是一些居心叵測的人的陰謀詭計,那你如此行為豈不是正中了某人的下懷?”
朝逸軒推掌,將他重重地拍在威嚴的巨柱之上,帶著一串詭異的血花,沾染了素白的帷幔,搖曳而淒然……
朝逸晨艱難地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朝逸軒的攻擊卻又到了他的近前,他似乎是失去了理智,隻是發泄著心中的仇恨!
任憑朝逸晨如何與他理論,他總不會聽,隻是動的勁力更大了!
鳳祥殿,榮國夫人一襲紅衣妖豔,懶懶地坐在軟榻之上,笑看著著了暗紅宮袍的筱涵,道:“我就知道妹妹你有辦法,紫茗此事,怕是插翅難飛了吧?相信你一定做了不少工作吧?”
筱涵麵上古井無波,淡淡道:“紫茗,此人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對付……”
榮國夫人猛地驚戰而起,道:“此話怎講?”她的眼線分明未曾捕捉到紫茗逃匿的消息。
筱涵淡淡道:“你若是將她當做普通人,遲早會吃大虧,哀家容忍她活到現在,一則是因為她是紫月凝蟬真正的主人,二則,是因為此女子不容小覷,哀家連番在她手裏載了跟頭,不得不謹慎地對待她。”
榮國夫人一臉不屑地看著她,道:“你若是成日裏這般畏首畏尾,遲早會壞了宗主所托之事,到時候你萬死難辭其咎。”
筱涵則是冷冷地湊在她耳邊道:“若是你們不在宗主麵前進獻讒言,我自信不會有什麼問題。”
榮國夫人哈哈大笑,道:“我可未必管的上我的這長嘴。”
筱涵忽然右掌揮出,帶著嘶嘯的風聲,架上了她的脖子,哼道:“你打算動嘴皮子之前,最好先動動腦筋。紫茗一定不會活著離開京都,明日屠場,八方圍堵,十麵埋伏,足夠要了她的命,你還是想想如何回去複命!”
榮國夫人駕開她的玉臂,道:“如何複命不牢你費心,你這是打算下的逐客令嗎?哼!在未見到紫茗死屍之前,我斷然不會放心離開!”
筱涵頗為有些頭疼,不耐煩道:“隨你,請你沒事少往宮裏跑,若是太過頻繁,出了什麼事情,也不是你敢承受的吧?”
筱涵的眸底,閃過一層陰鶩,榮國夫人自是看出了她的警告,心知若是自己太過分了,在筱涵的地盤上,也必然有好果子吃,遂起身告辭。
送走榮國夫人,筱涵狠狠地將手邊的精致的瓷器摔得粉碎,咬著唇瓣,道:“宗主,若是你聽信讒言,那便算我萱竹妃跟錯了人!白白犧牲了身為人母所應該有的骨肉親情!”想起骨肉,她便想起了朝逸軒、萱籬,心猛地一陣抽搐,朝逸軒現在如何,她不敢去看,更是不敢涉足他的寢宮,她害怕看到他頹然蕭索的刺痛般的眸光,害怕自己心軟了,忍不住說出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