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坐在石階上,耷拉著腦袋,幽幽歎了一口氣,掰著手指頭兒數著數,又是一年。

話說夜離本叫夜璃,是文殊菩薩座下的一隻夜鶯鳥,因日日歌唱,歌聲幹淨剔透,頗得天上神仙們的寵愛,甚至連天君邵華更是時不時地去菩薩的落林宮逗鳥,時不時地將其帶回自己寢宮,又時不時地若無其事地將鳥兒還回來,長此以往,天上那些老神仙們隻要看到天君往落林宮的方向走,不用問,必定是去逗鳥。

文殊菩薩對此並無過問些什麼,隻是看著那逐漸長了神智,逐漸隻有等來天君才開始歌唱,逐漸胳膊肘往外拐的鳥兒,眼中多了某種意味深長。

就這麼相安無事過了幾十年,菩薩算了算日子,距上一次天君帶走那鳥兒已經一個多月了,而且……她抬眸望了望天邊的彩雲,歎口氣,你這鳥兒飛升上仙的劫數都快到了,也不知道收斂一點兒。無奈歎息,隻好閉眼假寐。

話說天君寢宮內,一仙一鳥倒是莫名和諧。

天君側靠在龍椅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拿著文書,三千銀絲落下,莊嚴中卻又帶著某種誘惑,勾人心神,另一旁,一隻鳥兒時不時看看椅上的人,時不時啄幾顆玉米粒,時不時唱幾首妙歌,終於,椅上的人抬起頭來,向她招了招手,她便屁顛屁顛地飛了過去,停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

靜默良久,他看著她,卻又仿佛透過她看著什麼,她不清楚,仿佛一個輪回的時間,才聽到他慢慢地說:“不如,我喚你夜璃吧,可好?”他目光安靜祥和,神情也難得的溫柔下來。

她茫然地看著他,聽著他的聲音有些微微出神,他的聲音很難去描述,就像溫潤中始終帶著一點兒冷淡,親近中又帶著一點兒疏離。默默神遊一會兒,她才發現他還在看著她,眼若星辰,她連忙點了點頭。他唇角微微輕勾,饒是如此,也晃了晃她的鳥眼,她急忙垂下腦袋,生怕天君看到她眼底的情緒,其實,她大可放心,天君並沒有什麼閑心來揣測她一隻小鳥兒的心思。

磨蹭了一小會兒,她聽見天君的聲音從腦袋上傳來,“陪我走走吧,也該是時候把你還回去了。”她猛然抬起頭,掙紮著表示抗議,然,天君隻是隨手一揮,她便服服帖帖的伏在他的掌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