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1 / 3)

一晃一餘月過去,水靈靈依舊被關押在那間簡陋的房間裏,不得邁出大門一步。

門口,守著一隊虎背熊腰的侍衛,個個長得凶神惡煞,著實嚇人,瞧他們滿臉肅煞,應是卡瑟谘手下一等一的精兵。

開啟窗戶,望著滿院冷冽風雪紛飛,高大的泊咯樹參天聳立,濃密的傘形樹葉連接著,每隔兩丈一棵泊咯樹,樹幹遙相呼應,樹葉卻纏連著,交織成一朵祥雲,翠綠中透著點點金紅之色,遠遠看去,甚為美麗迷人。

樹下,一叢叢雜草生生不昔,任仆人怎樣努力清除,也無法阻礙它們蓬勃生長。

若她記得沒錯,這泊咯樹是烏魯國特有的,更是帕瓦城最普遍的,家家戶戶都栽種。

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冰冷且無奈。

與窗戶外的寒冷形成強烈對比的,是房間內幾乎要熊熊燃燒的怒火。

強烈地粗喘,努力地壓抑著,卻始終壓製不住洶湧怒火蓬勃而出,額頭暴跳得青筋,肌肉糾結身軀上滿布的道道血痕,如條條蜈蚣錯雜。

將窗戶完全打開,讓寒風毫無阻礙呼嘯而入,硬生生冷凍室內即將點燃的熊熊怒火。

回轉身,水靈靈好笑地望著他,冷聲道:“包校尉,燃燒了一個多月的怒火,還沒熄滅麼?”

她不懂,他的怒火為什麼可以燃燒一個多月?

她更不懂,他到底為什麼憤怒?

包安邦目眥欲裂,若非眼前一臉淡漠的女子是大莫的皇後,他的君主,隻怕他早已一掌拍死她。

她配做大莫的皇後麼?

身陷敵營,安然處之,半點緊張驚慌擔憂之情也沒有。

卡瑟谘隔三岔五來此,他們竟能融洽相處,卡瑟谘對她日漸欣賞,不曾虐待過她半分,禮遇有加,甚至,因為她的幾句話,將他從地牢放出,關押在此。

冷掃他單薄的衣衫,一個月不曾見好的傷口,水靈靈眉頭輕鎖,懶洋洋地靠在窗戶旁,在他不甘心地攙扶下回床塌休息。

以她現在的身子,以他的傷勢,他們逃得出去,逃得回去麼?

“呼啦……”

放門大開,走進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異國風情的美豔臉蛋上寫著滿滿的輕蔑之色,看看她,又瞧瞧包安邦。

水靈靈焉能不知她心裏在想什麼,心底一笑,不曾想過,莫須有的罪名也有幫她的一天。

“大將軍喚你們去廳堂用膳,跟我來!”傲慢無禮的尖銳嬌音,絲毫不加掩飾她的性子。

她說得是“喚”,呼喝奴才用的字眼,卻用在大莫的皇後、校尉身上,可想而知,他們在此,是多麼卑賤的俘虜。

包安邦怒不可遏,卻被水靈靈一抹冰涼笑容熄滅,看著她隱笑點頭,他感到無限屈辱。

此刻,他或許明白,為何他們尊貴的皇帝陛下會對這位皇後冷落異常。

換成是他,這種女人早就一刀砍死,省得在眼前亂晃擾亂心神。

然而,此時的他並不沒有想到,這樣的想法在短短幾個時辰後就被徹底顛覆,這個他曾經無數次想一倒砍死卻不得不保護的女子,成為他心中最深沉的傷痛。

滿臉憤恨地攙扶著她,包安邦咬牙跟在那婢女身後,一路穿過數道回廊,緩緩向廳堂走去。

一路左顧右盼,驀地,水靈靈無力勾住包安邦的手指,軟軟道:“把樹上的葉子采來,要最鮮嫩的。”目光,緊鎖回廊外不遠處的泊咯樹。

“娘娘!”包安邦驚怒。

“哼!”那婢女嗤之以鼻,泊咯樹樹葉是烏魯國姑娘的最愛,美倫美幻的色澤,是天然的飾品,且獨一無二,找不出與之完全相同的一片。

臉色一冷,水眸寒光迸射:“包校尉,你想抗旨麼?”單薄的身軀,卻散發著淩厲王者霸氣,駭得那婢女忍不住倒退幾步,一屁股跌在地上,滿臉驚詫。

身體一僵,包安邦自小接受其父包勇民的教育便是“忠君愛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忘子不得不忘”,水靈靈拿出皇後架勢,他才猛然驚覺,自己攙扶著的女子並非尋常女子,而是他的皇後,他的君,他的主子。

小心翼翼地將水靈靈扶到一旁圍椅上坐下,強忍著怒氣與屈辱之感,慢慢挪步至泊咯樹下,閉上眼睛,不去瞧周圍烏魯國士兵嗤笑的麵孔,卻堵不上耳朵。

隨手抓了幾片葉子,不想身後傳來水靈靈不滿的聲音。

“本宮要最鮮嫩的,多采幾片,小心別弄壞。”

滿口銀牙險些咬碎,手背上青筋暴跳,強憋著滿腔怒火,挑選了幾片最鮮嫩的葉子采來遞給水靈靈,看著她眉梢帶笑的將其插於光禿禿的發髻上,增添幾抹女兒家才有的嬌柔,一改以往淡漠如冰。

寬敞的廳堂,處處顯示著粗獷之氣,別具一格的不俗器皿,彰顯了主人的品味與性子。

鍍銀紅木桌上,擺滿一道道香味四溢的大莫菜肴,皆是水靈靈愛吃的。

拿起象牙筷,夾了一筷子白切羊肉,沾醬嚐了嚐,品評道:“做的不錯,就是貴國天氣較為寒冷,所產羊皆肉脂豐厚,下次挑瘦點的羊做這道菜味道更好。”速度之快,包安邦連驚呼之聲也來不及發出。

說著,水靈靈反客為主連連動筷,吃了不少,一個多月來,吃得皆是烏魯國菜肴,身為俘虜,她哪能吃上什麼好菜,都是一些殘羹剩飯。

“包校尉不吃麼?這麼好的菜,難得都是本宮喜歡的,機會難得啊。”吃了半飽,水靈靈似乎才遲鈍地注意到包安邦漲紅著臉,一口也沒吃,有些迷惑,“吃了這頓,還不知下頓在哪裏呢。”落寞口吻,似憂傷無限感歎。

卡瑟谘狂笑一通:“大莫的皇後,本將軍一筷子未動,你就不怕本將軍在菜裏下毒麼?聽說你們大莫,不是有種專門為皇帝試食的太監,怎麼不讓包校尉為你試下?”

品了口二十年份的竹葉青,水靈靈臉上綻放出無限滿足之色:“不需要。烏魯大軍大破大莫征西軍,卡瑟谘將軍心情大悅,叫本宮與包校尉來此,不就是想好好炫耀一番,怎會在菜肴裏下毒。”

“大,大破征西大軍?”包安邦驚地不知說什麼才好。

怎麼可能?

征西大軍連同平西軍一共有十五萬,即便卡瑟谘手下有三十萬大軍,平川征地形詭異,易守難攻,他怎麼可能……

不過一個月時間啊。

水靈靈似看穿他的疑惑,好笑著解釋道:“要破平川征十五萬大軍何難之有。有人質,有內應,即便是白癡也能破了所謂‘無往而不利’的征西大軍。”

“什麼意思?”

“此話怎講?”

冷掃他二人一眼,再瞧瞧周圍虎視耽耽的士兵仆人,水靈靈悠閑自在地吃菜品酒,一言不發。

見狀,卡瑟谘滿臉笑意地開始大快剁頤,包安邦忿忿的大口吃菜,僅吃自己麵前的一盤樹薯粉豬肚羹。

卡瑟谘乃天生海量,二十斤竹葉青喝下肚,不顯半分醉態,僅是肚子稍微突出一些,黑黝黝的臉龐微紅。

吃飽喝足,水靈靈終於開口了,慢條斯理的神情,似無限愜意:“本宮乃將軍手上一張王牌,不到最後關頭決不會輕易使用,更不會輕易毀去,將軍怎可能在菜肴裏下毒?”

“不錯!”

“本宮與包校尉被擄一餘月,大莫軍隊必然軍心大亂,趁此機會對征西大軍宣戰是最佳時機,隻要隨便找幾個身形相似的女子,蒙上麵紗,綁在馬背上,沙場上定能讓征西軍投鼠忌器。”

“包校尉年紀雖輕,卻是一名名副其實的沙場猛將,手下自有一批擁護者。本宮被皇上冊封為監軍來此,是因‘淫亂後宮’,大將軍將本宮與包校尉關押在同一個屋簷下,孤男寡女,會發生什麼事惟有天知道。大將軍將此事添油加醋在沙場上說與征西軍聽,想必擁護包校尉的將士會軍心大亂,三十萬齊心協力大軍對十五萬軍心渙散大軍,若還能輸,便各個是白癡。”早在他滿口答應將包安邦與她關在一處時,她就洞悉了他的陰謀,“隻可惜包校尉與本宮始終清白,大將軍不免有些氣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