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水靈靈依舊忙碌著,忙碌著學習做女紅,她一定要讓自己即將出世的女兒來到世上後穿的第一件衣服是她做的,將所有的母愛用一針一線縫進小巧可愛的衣裳中,穿在她身上。
借著漫天燦爛星鬥,水靈靈不眠不休的忙碌著,她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生下女兒,又不得寵,壞了主上的大計,主上是否會放過她們母女?
摸了摸圓潤腹部,水靈靈淺淺澀笑。
她的女兒是小公主,身上流著皇室的血統,不管皇帝是否喜歡她,等女兒生下,威脅不了他的皇位,他,應該不會對自己的女兒下毒手吧?
畢竟,虎毒不食子!
至於她的命……
主上要取,又有誰攔的住呢?
“傻丫頭!”
溫柔似水一聲低喃,淺淡如煙一絲血腥味混合著寂寞氣息蔓延進內室,悄悄充盈鼻尖,一股暖流順著呼吸漫漫衍生至心間,固執的溫暖著她的心。
詫然回眸,水靈靈望著黑夜中朦朧而清晰的烏黑身影,下意識低呼道:“殘陽哥哥!”
黑色身影慢慢從黑夜中抽離而出,烏黑發亮,陰沉鷙猛,給人別樣感覺,是惶非惶,是恐非恐。
烏黑油亮的墨絲柔順披散於身後,隨著腳步移動輕微擺動著,緩緩劃出狂放不羈的弧度,飽滿額頭左側一道淺淺傷疤,輕刺她濕潤水眸,飛揚跋扈的劍眉飛入鬢角,狹長單鳳眼似笑非笑,閃動著陰狠戾氣,高挺鼻梁使整張臉看起來輪廓立體,棱角分明,薄情紅唇抿成一線,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線森白銀齒,仿佛吸血鬼嗜血,森白之色點綴著通體黑暗邪佞,異常刺眼。
形若小巧美扇長睫輕扇,水靈靈微微驚詫,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到的人,手一動,尖銳繡花針不慎刺入手指,殷紅血珠悄悄滾了出來。
黛眉尚來不及輕蹙,手指已落入溫潤薄唇中,細細吮吸著,白皙臉頰悄悄飛上一抹紅雲,燒的臉頰微微發熱,虧得天色漆黑,瞧不出異樣。
片刻後,水靈靈略顯拘束的抽回手指,藏於錦帕中,低聲道:“殘陽哥哥,我娘的事……謝謝!”
溫熱手指,輕撫上水靈靈光潔無暇的臉龐,貪戀的感受細若凝脂的觸感,流連忘返,輕笑一聲:“傻丫頭,你我之間,謝什麼?”
水靈靈微微局促,不著痕跡的拉開彼此間距離,她,已經不是當年能依偎在殘陽哥哥懷中享受他哥哥溫柔的小丫頭了。
手心一冷,殘陽望著披散三千青絲的水靈靈,嘴角扯出苦澀弧度,當初會依偎在他懷裏,任他恣意愛憐的小丫頭不在了,他的小丫頭,已經嫁為人婦,明白男女授受不親的俗理了。
“過來,”殘陽溫柔命令道,掩下眼底酸澀,“讓殘陽哥哥抱抱,看看丫頭是胖了還是瘦了。”
水靈靈身子一僵,想著殘陽多年待她如同親妹,又何必避男女之防,放下手中針線,緩緩上前,依偎入殘陽廣闊懷抱中。
溫香軟玉抱滿懷。
殘陽深吸一口她發髻上淡雅幽香,恍若置身漫山遍野盛開野花之中,手臂一收,聽到她輕微清吟,他不在乎,惟有聽到她的聲音,感受著她淡淡體溫,他才敢相信,此刻,她在他懷中。
輕扣她精巧下巴,深邃眼眸凝視著她憂傷水眸,低聲許諾道:“別怕,殘陽哥哥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他知道,她日以繼夜,是為什麼,在擔心什麼。
水眸含淚,水靈靈哽咽著,望著近在咫尺熟悉臉龐,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從小到大,殘陽哥哥就一直保護著她,嗬護著她,為她遮風擋雨,他額頭的傷痕,也是為保護她而傷的。
輕撫腹部,水靈靈淒美一笑,說道:“就算舒老狗不能拿我們母女怎樣,主上不可能不動手的。狸貓換太子,古來有之,誰知道主上是否會如此?”
主上為達目的向來不折手段。
他處心積慮,將她帶回去救治,教她本領,訓練她,暗中保護她的母親,逼她進宮,逼她爭寵,為的是什麼?
不曾得寵的她,竟然有了身孕,五個月後若是誕下不是能夠繼承皇位的小皇子,而是小公主,主上會肯罷休麼?
後宮中毒害子嗣、狸貓換太子之事造成慣例,以主上進出皇宮猶入無人之境的本事,想在她生產之際掉包個嬰兒,又有何難。
“你擔心主上公主換太子後加害你的女兒。”不是疑問,是肯定,殘陽怎能不了解他的父親。
無力依靠在他寬闊肩膀,水靈靈慘然道:“主上的作風,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主上怎可能給我的女兒一條活路呢?就算給了,也不過是棄入水靈宮,象水靈宮眾多女孩兒般,為求生存,殘害同門,雙手染滿鮮血,才呱呱落地的小嬰兒,怎可能爭鬥的過其他人呢?”
想到自己的女兒可能要走自己曾經走過的路,水靈靈心如刀絞,淚水潸然而下。
溫柔擦拭著晶瑩淚水,她可知道,她的淚水刺痛他的雙眼。
她,從被主上帶回來的第一天,他便看著她長大成人,看著她的倔強,即便受再多的傷,受再多的苦,也不見她哭的如此傷心過,而今……
“傻丫頭,有殘陽哥哥在,你哭什麼?”殘陽柔聲安撫道,“你不是曾經不想要她麼?為什麼現在……”從未感受過母愛的他,不明白孩子對母親來說意味著什麼。
“因為她是我的孩子!她身上流著我的血,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是我生命的延續,不管她父親是誰?外公是誰?依然改變不了,她是我十月懷胎才能生下的孩子!母親愛自己的孩子,是天經地義的!母愛,是無私的!”水靈靈啜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