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鳶住的是廣香樓最雅致清靜的房間。但是,那晚,她仍是久久不能入眠。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潮起伏,。在花園路一號裏跟程霄鵬通電話時他所說的話,字字句句不時回蕩在她的耳邊。
其中有些話語,她聽得出來,不可謂不情深意重的。她也並非沒有過感動。但是,她知道,她此刻不能動搖。若動搖了,若再次回到程霄鵬的身邊,她便永遠失去了追求自由的權利。
在程霄鵬的身邊,她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別說不明不白地被養在外宅,即使被納做了妾,她仍是不肯的。當初她就是做著當他的正妻的位置她都想逃開的啊!
這些年來,她學了許多平等自由的新思想;她況且,她有自己的心上人,她怎麼能夠再次陷入程霄鵬的囚禁之中?即使他以愛之名來囚禁她,她也是不願意的。
即使他程霄鵬已經愛上了她,但那也不應該成為讓她成為籠中鳥的緣由。一直以來,愛慕她的男子本來就不少,多他程霄鵬一個又如何?而她心中的人,卻始終隻有一個啊!
所以,她絕不後悔跟程霄鵬決裂。
那一通電話,應該算是她和程霄鵬的正式決裂了吧?她應該算是已經擺脫了程霄鵬了吧?
林婧鳶躺在床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想想早上在父親的書房裏接程霄鵬的電話時,她還曾經絕望地以為她一輩子都擺脫不了他呢!
沒有想到,才不到一天,問題居然這麼容易就解決了。
終於擺脫了程霄鵬,林婧鳶本以為自己可以輕鬆愉快地很快進入甜美的夢鄉的。
可是,如今她並沒有想象中輕鬆和欣喜,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心底湧動著什麼餛飩不清的浪潮,讓她煩悶不安,久久無法入眠......
同一個夜晚,同樣久久無法入眠的還有千裏之外的程霄鵬。
軍營裏並不寬敞的營房內,歪坐在桌子邊的程霄鵬一口喝幹了手中那瓶白蘭地,他將瓶子隨手丟一邊,伸手撥了撥麵前桌上的瓶子,發現都是空瓶。他煩躁地將那些空瓶一股腦兒全掃到地上,也不管“稀裏嘩啦”摔碎的瓶子,揚著沙啞的聲對外麵喊道:“還有酒嗎?拿酒來!”
“少帥......”唐駿進來,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小心地勸道:“明早還要去巡營,您能不能少喝一點?”
“好!”沒有想到程霄鵬竟然爽快地答應了,他搖搖晃晃站起來,向唐駿伸出了手:“煙,有煙嗎?”
唐駿搖頭,自從程霄鵬戒煙之後,為了不讓他聞到煙味饞煙,他也跟著戒了煙了,如今身上哪兒還有煙?
“去,”程霄鵬跌坐回太師椅中:“去拿幾條煙來!”
幾條?唐駿聽得瞪大了眼。少帥今兒也不知道怎麼了,這些天一直心情極好地笑眉笑眼的他,在接了一個上海來的電話之後,卻忽然提出要喝酒。而且,一喝就喝了好幾瓶的燒刀子,如今又叫他去拿幾條煙來。少帥他這是怎麼了?難道要把這些年戒的煙酒統統補回來嗎?
點了煙之後,程霄鵬急急吸了一口,就劇烈地咳嗽起來,甚至嗆咳出眼淚來。
“少帥......”看到程霄鵬如此反常,唐駿很是擔心。
“咳咳咳,滾——咳咳咳......”程霄鵬一瞪眼,指了指唐駿,又指進來打掃的勤務兵:“都給我滾出去,讓我一個人呆著!”
勤務兵慌忙退了出去,唐駿猶豫片刻,見程霄鵬已經別過了頭,他歎了一口氣,也走了出去,並體貼地關好門,讓程霄鵬一個人呆著。
程霄鵬抹了一把眼眶,把煙放到嘴裏吸一口,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未等咳嗽停止,他喘著氣,又吸了一口煙,就又咳嗽得更加厲害了,嗓子眼火辣辣的疼,咳得肺也開始疼了起來,眼裏的淚更是不停地往下流。
程霄鵬仍是繼續抽著煙,讓自己咳嗽得更厲害,疼得更厲害,淚流得更多......他還是在吸,不斷地吸,一根又一根,一條又一條......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夠稍稍緩解胸腔裏尖銳的刺痛......
得知她逃脫離開時,他並沒有慌亂,他可以猜到聰明的她是有這個實力的。況且,他已經布好了後麵的局。其實他也不是很刻意地攔她回上海,他憐惜她離家日久,多少有點讓她回去的故意。所以,那些阻攔也不過是想讓她知道:他想留住她。如此而已。若他真的想要攔住她,她又如何能逃脫得了?
她回上海,他有讓她回去的打算和對策。他已經預先寫信告知嶽父林道泓找到林婧鳶的事,還事先給林道泓發了電報,讓他派人去接林婧鳶。
這麼做可以讓嶽父林道泓知道他至始至終沒有放棄林婧鳶的,雖然他身不由己地娶了任姣姣。
今早打電話的時候,從林道泓對待他的態度看,他似乎還是很支持他的。雖然林婧鳶對他的態度很是冷淡。但是,程霄鵬並不是很擔心,以為林道泓和林家的長輩會說服林婧鳶回到他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