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味道讓她忽然渾身一凜。她匆匆地跑回房間裏,披上外套就往外麵跑。
“詩柔,你要去哪裏?”及時跑出來的黎氏拉住唐詩柔。
“我要去看看。”唐詩柔焦急地說道:“書墨......表哥他還沒有回來。”
黎氏拉住她,不讓她往外走:“他會很快回來的,你不要出去。一個姑娘家大晚上的往外麵跑,成何體統?”
“娘!”唐詩柔著急了,她想擺脫黎氏,卻被她抱住了。
“我能了解你的擔心。你想盡快確定他是安全的......我也是如此,”黎氏低聲說道:“隻是,現在那裏一定很亂,你去了也未必找得到他。若他回來了還得再去找你……在家裏等著才是最妥當的。”
唐詩柔安靜了下來,她靜靜凝視著煙霧升起的地方。
“回去吧,我們回屋裏等他們。”黎氏拉著唐詩柔進了屋。
進了門,唐詩柔有些機械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到了臥室隔成了的外間書房,她從桌麵上拿起來筆來,深吸一口氣,揮筆在紙上寫起字來。
不久,洋洋灑灑的一首詩就端端正正地出現在紙上了。
唐詩柔默默地看著這首詩。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鍾。
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熏微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這首《無題》,是她最喜歡的詩,原因無他,隻因為詩中有他的名字——書被催成墨未濃——催書墨。
唐詩柔記得,當她聽到他在自我介紹說出他的名字的時候,便自然而然地吟出了這句詩——書被催成墨未濃。
英俊瀟灑的年輕老師朝她看了過來,微笑道:“沒錯,我的名字就是這句詩裏的三個字——催書墨。
唐詩柔吃驚地睜大雙眼看過去,卻正好碰上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他們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她隻覺得仿佛有一道閃電耀進她心裏。
她垂下頭,忽然心跳如鼓,久久平靜不下來。
從那時候開始,這首詩,這個具有詩一般名字的男子,便印刻到了她的心上......
難熬的一夜過去之後。唐詩柔早早地就出了門。走到大街上,她聽到了報童稚嫩但清脆的嗓音:“號外,號外!任府喜宴爆炸,日本軍官被炸死!”
唐詩柔走過去,買了一份報紙看了起來。
“多名嫌犯被當場抓獲......”唐詩柔看著報紙上的黑字,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一夜未眠的她差點就暈了過去,她後退一步,跌靠在牆上。
雖然臉色蒼白,神情憔悴,但唐詩柔腦子裏卻飛速地轉動著:書墨被抓了,那麼他應該被關押在什麼地方呢?要怎樣才能救了他呢!
唐詩柔轉身回去,勉強吃了早餐,換上了一套正式的衣裳之後,她出門乘了黃包車,直奔警察局。
警察局長季同浩一直借口忙,不肯見唐詩柔。
唐詩柔耐心地等在他的辦公室樓下。
等待,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唐詩柔悄悄活動了一下酸麻的雙腳,她是做好了思想準備的。就算再難,她也要把書墨救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陣鏗鏘的腳步聲響自樓上傳下來。一聽那腳步聲,就知道是果敢剛硬的男子的腳步。唐詩柔聽出來了,她轉了個身,將自己隱藏在轉角的柱子後麵。
待腳步聲遠去,她才出來。有人過來,說局長請她上去。
警察局長季同浩對唐詩柔還算客氣,但唐詩柔卻不敢鬆懈:她深知官場中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道理。
唐詩柔表明來意後,誠懇地說道:“我想拿一定是個誤會,我表哥他隻是個老師,怎麼可能參與那件事情呢?”
警察局長說道:“是不是,現在還不好下定論。我們還要調查清楚。不過,你放心,如果他真的是無辜的,我們不會冤枉他的。”
唐詩柔聽他這樣,暗自鬆了一口氣:“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不行,”警察局長為難地說道:“你也知道,這個案件關係重大,所以涉案的嫌疑人員都單獨關押,不允許探看。”
他凝視著唐詩柔,又加了一句:“這事由程少帥親自督辦。你若一定要去探看,就去求他吧。”
“我知道了。”唐詩柔起身行禮:“謝謝您!”
從警察局出來,唐詩柔呼出了一口氣,卻仍是覺得心頭悶痛。她真的很擔心,書墨背後的傷還沒有完全康複,這樣被關押,裏麵的環境肯定很差,又沒有藥,傷口肯定又要化膿了!
唐詩柔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低頭默默行走的她,下樓後在轉角處差點撞上了一個迎麵而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