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的夥計過來將程霄鵬和林婧鳶引到一張相對僻靜的桌子邊坐下,給他們上了茶,抱歉地說讓他們稍事等候。
程霄鵬皺了眉,卻仍是耐心地坐下等候。林婧鳶卻安之若素地坐下來,伸手拿了茶杯,低頭細細地品起了茶。
不愧是大上海響當當的第一金銀店,連所供的茶葉都是不俗的。林婧鳶想著。
“七姐夫……”
“少帥……”
兩把嬌滴滴的聲音讓林婧鳶抬頭看過去,隻見兩個穿著時髦的女子站著程霄鵬的旁邊,其中一個是她的九妹林婧仙,另一個女子,林婧鳶仔細看時才認出是曾和八弟林俊槐定過親的賈翠翠。
林婧鳶沒有立刻認出賈翠翠,是因為她剪了短發,而且還燙卷了頭發。看起來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時髦的貴婦人的模樣。
看到她這樣打扮,林婧鳶不由得有些驚訝:難道賈翠翠她已經出閣了嗎?
林婧仙和賈翠翠均跟林婧鳶客氣地打了聲招呼。林婧鳶看那賈翠翠看過來時,雖然臉上笑意盈盈,眼裏卻沒有多少笑意。甚至有股寒意隨眼波傳遞了過來。
這樣的賈翠翠對於林婧鳶來說,更顯陌生了。
遙想一年前,林家解除了八弟和賈翠翠的婚約時,賈翠翠曾經找過林婧鳶。
林婧鳶記得,那日下了學,來到學堂門口,便見賈翠翠等在那兒。林婧鳶想她是有話要說的,便領她到僻靜處。
待到僻靜處,賈翠翠便急道:“七姐幫幫我。”林婧鳶聽她叫七姐,便蹙起秀眉。
賈翠翠見林婧鳶蹙眉,心知自己情急之下孟浪了,便忙改口叫七小姐,問是否聽說了關於她的流言。
見林婧鳶點頭,她便委屈道:“其實那事與我無關的。那人日日來我家,我都未曾見過他的,他也隻與我父親和哥哥們喝茶飲酒,我們都道他與哥哥們一見如故而已。”
賈翠翠說著垂下來淚來:“這本也隻是平常之事,誰曾想,竟然招致如此可怕的流言?害得你們林家都給解除了婚約......我們賈家,怕是要毀了!嗚嗚......”
林婧鳶看她梨花帶雨地哭得可憐,歎了口氣,道:“你來與我說,我又如何幫得了你?......你該知道家裏的大事,我等小輩素來是說不上什麼話的。”
賈翠茵拭著淚道:“隻要之槐......八少爺他還要我,事情仍是可轉圜的......我知七小姐與八少爺素來交好,懇請七小姐在他那兒說說好話......”
林婧鳶看她殷殷看著自己,便心軟了下來,卻仍不敢輕易許諾,隻道:“我且看看有沒有機會去跟他說說......即便真有時機與他說了,我也不敢保證他會聽我的,之槐他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人。”
賈翠翠點頭道:“隻要七小姐肯幫忙,翠翠已然十分感謝了,至於結果,那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賈翠翠又十分道謝了才躑躅而去,林婧鳶看她身影,見她竟瘦下了不少,不由得歎了口氣。
第二日,林婧鳶去跟林俊槐說起這事時,林俊槐道:“七姐你真是心慈,這當兒,就連常與她廝混的九妹都不肯來沾染此事的,偏你這從未與她有交情的,倒來給求她情了?”
婧鳶也不再繞彎,直言道:“賈家小姐那,真就沒有轉圜了麼?......我看她也是挺可憐的。”
林俊槐憤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道那姓程的一個巴掌拍得響的麼?......聽說她前日曾先去找了那姓程的,連給人家做小的醜話都說出來了,還是給掃地出了門。這才想著回頭求我,她當我是什麼?”
聽了這話,林婧鳶大吃一驚。她看著賈翠翠看似溫柔嫻靜的樣子,完全沒有想到她居然是這樣的人。
不過,如今看她瞅著程霄鵬時的狐媚樣兒,跟九妹可真是一樣的。看來還是之槐看得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們倆果然是一樣的。
看到賈翠翠眼波裏的冷意,林婧鳶看出賈翠翠或者對她是有些恨意的,隻是不知道她是因為誤會她沒有幫她跟之槐求情,還是恨她後來嫁給了程霄鵬。或許二者均有吧?
不僅林婧鳶認不出賈翠翠,程霄鵬也認不出她來。淡淡掃了一眼她一臉殷勤嬌媚的笑,他禮貌地問道:“這位是——?”
聽他這樣問出口,賈翠翠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她訕訕地笑道:“少帥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林婧仙急忙說道:“她是翠翠呀,賈翠翠。”爾後又頗為炫耀地說道:“不過,她如今可是傅太太了。”
賈翠翠成為了傅太太?林婧鳶有些吃驚:難道她嫁給了那個好色的船廠老板傅強貴?賈翠翠好歹也曾是個有些名聲的大家閨秀,居然嫁給了那個五十多歲的糟老頭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