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情形果然是真的了。殷桃微微歎口氣,心存的一絲僥幸最終破滅。又看著在地下跪著的梨花帶雨的雅媛,心裏一軟,便放柔了聲音道:“罷了,你現在去將我阿瑪喚來,我跟他說明白便是。”
雅媛得了令出去後,殷桃這對著空空的帳子,重重的一聲歎息。
這些日子她過得委實不痛快,夾在兩種身份之間,兩頭都提醒吊膽的提防著,卻兩頭沒有討了好去。她是再也受夠了。說來也算自己沒用,人家韋小寶怎麼就能在兩者之間迎刃有餘的生存呢?可她呢?穿越之後步步都受人脅迫威逼,她自認性格裏有一種迂腐懶散,直到此刻生死的威脅接近了才幡然醒悟:自己應付不來,既然承擔不了,那麼就拚著身家性命做些掙紮吧。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殷桃握緊了拳頭,暗自咬牙:她要改變,不管用什麼方式,她要擺脫這種被動的,命運被人們掌握玩弄的環境。
主意漸漸定下來,心裏便多少舒暢了一些。這時候雅媛已經帶著鄂碩進來了,殷桃站起來,努力擠出一絲笑來:“阿瑪,您可來了。”
“傻丫頭,這麼晚了急著找阿瑪來做什麼,可是又闖了什麼禍?”鄂碩玩笑著問道。
“女兒前些日子糊塗,聽信了別人的讒言,做下讓自己後悔萬分的事,現下境遇危險,宛若……實在是沒辦法了。”殷桃一副傷心無措的樣子,到最後眼眶一紅,撲到鄂碩腳邊,淒聲道:“女兒已知錯了,阿瑪救我。”
“你這孩子……這是做哪裏話呢。”鄂碩看著自家女兒梨花帶雨的撲到在自己腳邊,心裏一陣心疼,忙不迭扶起了女兒,柔聲道:“有什麼難處跟阿瑪說,阿瑪怎麼都幫你。”
果然阿瑪是知道的,殷桃心裏不禁一冷:這鄂碩心裏恐怕跟明鏡兒似的,卻裝的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父女之情在官家果然是要依著利害關係打折的。隻是不知道額娘那邊知道不知道,如果這兩人都心知肚明而一言不發,那也真太叫人寒心了。
心裏頭這樣想著,麵上依舊是楚楚可憐的樣子,對著鄂碩將剛才想好的話洋洋吐出:“前些日子女兒正要就寢,臥房裏不知怎地進來一個人,說宛若是前明公主,又有信物又有胎記,言之鑿鑿的,宛若一時糊塗便信了。後來他們以咱們府裏上下的性命相要挾,要宛若去池底找傳國玉璽,答應找到便從此不再糾纏於我。可是宛若明裏暗裏下水幾次,都沒找著什麼傳國玉璽,還險些搭進去一條命。女兒實在是不想與他們再有任何瓜葛,可是誤上了賊船卻是怎麼也擺脫不了,阿瑪,救救宛若,宛若不想做叛君背主的人,宛若心底裏一直當自己是滿人的。”
這一番表白真可謂是情真意切,聲淚俱下。說道最後殷桃自己也有觸動,更是楚楚可憐。鄂碩聽著臉上浮現動容之色,皺著眉頭沉思良久,開口道:“這件事情鬧的不小,府裏的口舌雖說是阿瑪給壓住了,可也保不準傳出去什麼。不說別的,皇上此刻定然是對你起了疑心。唯今之計,隻有跟皇上如實稟明,皇上英明仁慈,知你受人脅迫身不由己,又沒犯下什麼大錯。定然不會為難你個弱女子的。”
“阿瑪,我不敢見皇上。”殷桃抬起淚痕斑斑的臉哀求:“皇上的眼神好可怕,我在那裏連氣都喘不過來,說錯了話可怎麼辦?”
“也罷,阿瑪便不要這張老臉去求求皇上。”眼前含淚的女子畢竟是自己當親生一般養育了十六年的女兒,鄂碩無奈的歎道:“你這孩子,可得記得吃的這個大虧,平日裏任性妄為也就罷了,大節上可千萬別犯傻。經了此事也該長大些了。”
“多謝阿瑪了,宛若再也不敢了。”殷桃見目的達到,心裏終於鬆了口氣,抹著淚擠出一個笑來。
“時候不早,你也早些休息吧。”鄂碩憐惜的看一眼可憐巴巴的女兒,柔聲勸慰道:“明天天一亮阿瑪就去求皇上,你放心,阿瑪在這裏,便一定會護你周全。”
送走了鄂碩和雅媛,殷桃一個人站在空蕩的帳子中間,對著鏡子中陌生又熟悉的容顏擠出一個苦笑來:希望這一步棋,自己是走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