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微風吹來,吹動府中樹葉迎風而展,院中種滿了各色花草,鼻端時不時傳來馥鬱花香,沁人心脾。
納蘭嫣然沿著那青石板的道路,向夜的廂房走去。頭上的發簪,是由夜明珠鑲嵌而成。
不用燈籠,那頭上的發簪,也像一盞明燈般照亮著她前進的方向。她直接走到夜的廂房,來到床邊。
夜還未醒轉,仍舊躺在床上,卻似熟睡一般。隻是她並看不見他此時的臉色到底是何模樣,隻能透過那一雙修長的手指看出來,他此時膚色如何。
隻是,他的手指,本就是白皙的。納蘭嫣然在一旁坐下,伸手將夜的手緊緊握住。冰涼刺骨,仿若置身於冰窖之中,方拿出來一般。
納蘭嫣然內心十分疼痛,若不是她,夜也不會受傷至此。其實,一切因果,都因她而起。
過完今夜,她將離開這裏,那麼以後,就不會再與他相見,那麼他是否就不會再有危險?
隻是納蘭嫣然兀自的認為,她的離去就能讓一切就此打住,卻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要結束,並非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窗外的樹葉在風的吹拂下,突然撲簌簌的掉了下來,她走至窗前,將抵住窗戶的木棍拿開。
夜風雖然帶著暖意,卻也怕它讓昏睡中的人兒,染上風寒,這些都是來不得半點馬虎的。
關完窗戶,她再折回來,而後輕輕握住夜的手,感受到他指尖冰涼的同時,另一隻手,輕撫那一塊銀色的麵具。
其實這種時候,她完全可以將他的麵具揭開,看看他到底是長了一張怎樣猙獰的臉,亦或是絕美的臉。
當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的麵具時,她是有那麼一刹那的遲疑,隻是當她想要將麵具拿下之時,另一個聲音卻在心底響起。
別人有隱私,別人會戴著麵具生活,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她若是這般貿然將那一份原本的堅持打破,也許後果將不堪設想。
也罷,雖然不知道救了自己幾次性命的恩公到底是長成何樣,卻還是將伸出去的手指頓住了。
隻是沿著麵具的邊沿輕輕撫了一下,將有些淩亂的碎發撫至腦後,這些動作,他從前亦是對她做過。
手指禁不住有些顫抖,但終究還是將手收了回來,望著仿若熟睡中的夜,納蘭嫣然忍不住輕聲歎了一口氣。
“夜,你命中本不該遇見我,卻偏偏陰差陽錯的救了我,我本就是個災星,先前與你說,你還不相信,如今事實如此,你該相信了吧?從前每一個跟我親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我母親如是,楚奕、楚悅、楚燁,甚至連你也如此。我不想再連累於你,你的大恩大德,隻怕要來世再報了。不過你放心,我一向命硬,一定會堅強的活下去。你要好好養傷,若是有緣…”
說到此處,她竟是一聲長歎,歎不盡心中酸澀,隻得道:
“我想,還是無緣吧,後會無期!”
最後將夜的手指放進那場錦被之中,再看了他一眼之後,方決然離開。
留下徒留悲傷,留下徒留傷害,既是如此,命運總是如此坎坷,怕是要遠離塵世,不能再與塵世有任何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