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成長的人一時難以接受光明。司馬空空索然說:“你學的這些書太冷門了,難怪很多想法與眾不同。”他看著方圓手中的鐵扇,轉移話題說:“今日武盟實行兵器管製,一切利刃兵器皆由神兵山莊監製,所以很多非管製兵器,如笛、拐、扇等便盛行江湖,同時出現了用笛高手玉羅刹、用拐高手鐵拐李等。”
方圓把鐵扇遞給司馬空空,說:“我算不上用扇高手,但我的‘鐵翎扇’卻大有來頭,原是峨眉前輩慧敏師太的心愛之物。”
司馬空空接過扇子打開,細細觀賞。扇子上桃花盛開,蒼鬆迎客,還繡有一副對聯。司馬空空說:“‘桃李盛時甘寂寞,青鬆不老樂延年。’看來還是壽禮。你的這把扇子很特別,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方圓說:“是神兵山莊的七小姐‘冷月仙子’李素素所製。精鐵扇骨,鋼絲翎布,堅不可摧,是七小姐送給她師父慧敏師太七十歲壽辰的禮物。慧敏師太和我爺爺是莫逆之交,把‘鐵翎扇’轉贈給我爺爺,爺爺就送給我了。”
司馬空空把鐵扇還給方圓,說:“難怪這把鐵扇這麼精巧。七小姐擅長製作奇門兵器,江湖上一件難求。峨眉慧敏師太是女中豪傑,退隱江湖多年。二十年前,丐幫執掌武盟後,有一批老將解甲歸隱,你爺爺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方圓搖頭說:“不知道,爺爺從來不講自己的過去,好像是個無根之人,但在我眼裏頂天立地。爺爺不信神,我受爺爺影響,從小就開始懷疑如意魔鏡,爺爺總避而不講,甚至連‘太/陽城’三個字都避諱。”
司馬空空說:“這就怪了,如意魔鏡的故事很神奇、很動聽,很多小孩都聽著如意魔鏡的故事長大的,你爺爺為什麼避諱呢?”
方圓說:“我也覺得奇怪。下山時,爺爺再三叮囑我,闖蕩江湖什麼地方都可以去,就是太/陽城最好不要去,如果去了太/陽城,有個地方一定要去。”
司馬空空說:“這話有趣。那必去之地是哪?”
方圓說:“翠屏山莊遺址霸王廟。”
司馬空空不解地說:“翠屏山莊毀於天火二十年了,人們早就忘記了它的存在。霸王廟現在破敗不堪,叫你去那裏幹啥?”
方圓說:“祭楚家墓,特別要祭一個叫方小姝的前輩。”
“方小姝?”司馬空空想了想,說:“方小姝是莊主楚德龍的長媳,死去時身懷六甲。她年紀與‘太陽花’宋師師差不多,長得如出水芙蓉,昵稱‘水芙蓉’,和宋師師及城主劉宗恒之女‘鬱金香’劉金香三人,並稱太/陽城的‘三朵金花’。下嫁翠屏山莊後就退出了江湖,想過平靜的日子。真可惜啊,天妒紅顏!咦?她娘家好像也在天目山,你們都姓方,是親戚吧?”
方圓擺手說:“不是,但至少是同鄉。爺爺以前從不講太/陽城的故事,所以,我以前沒聽過方小姝這個人。”
司馬空空說:“方小姝若隻是同鄉,沒必要叫你專門去祭拜。”
方圓說:“是的,我了解爺爺,他說的話都是有深意的。我覺得,爺爺是希望我來太/陽城的,而且似乎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做。”
司馬空空說:“會是什麼事?”
方圓搖搖頭,凝思說:“不知道,也許答案就在爺爺送的《夢溪筆談》裏。送別時,爺爺鄭重地送給我一本親手摘抄的《夢溪筆談》。”
司馬空空好奇地說:“《夢溪筆談》肯定是一本武功秘笈吧?”
方圓笑說:“不是,天下哪有什麼武功秘笈!《夢溪筆談》是北宋哲人沈括所著,記載天文地理,是古人認識自然的智慧結晶,學好它,力量遠比武功強大。”
司馬空空狐疑說:“武功秘笈應該有吧?江湖傳說‘安邦神劍’上刻有武功秘笈。太/陽城人都說,楚德龍就是為了貪圖神劍上的武功秘笈,踐踏了太陽島聖地而招來‘翠屏天火’的。”
方圓說:“‘天火’肯定沒有,傳說的背後可能另有隱情,所以霸王廟一定要去。”
司馬空空覺得方圓是個異想天開的人,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他愧對方圓,無意爭論,遂說:“其實,你來太/陽城時就路過霸王廟了,隻是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而已。”
方圓說:“是嗎?看來我得請大哥當向導了。”
司馬空空說:“你找對人了,太/陽城我很熟的。打算什麼時候去?”
方圓說:“現在沒事,馬上去吧。”
司馬空空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說:“別急,先得讓我放鬆放鬆。為了追上你,我日夜兼程趕到太/陽城,昨晚為了偷改惡人榜一夜沒睡,很困了。”
方圓說:“那你先睡上一覺,下午再去。”
司馬空空笑了,笑得很曖昧,說:“要睡也得在溫柔鄉裏睡。我已訂下醉仙樓‘天’字號,再去‘天上人間’找位姑娘來侍寢,真是快活賽過活神仙啊!”
方圓詫說:“‘天上人間’是什麼地方?”
司馬空空一副老不正經的樣子,說:“‘其樂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玩’,自然是男人逍遙快活的地方了。很多人來太/陽城,都是衝著‘天上人間’去的。”
方圓明白了,皺眉說:“去‘天上人間’這種地方,出來一身晦氣,怎可去霸王廟祭掃?”
司馬空空理直氣壯地說:“祭掃有什麼關係,有人還去‘問天’呢!”
方圓歎說;“大哥說的也許是實話。其實,不是晦氣不晦氣的問題,而是做人的問題。你不怕把小弟帶壞了嗎?”
司馬空空拍拍腦袋,豁然說:“對對!我已連累你了,不能再去那種不幹不淨的地方了。但也不用這麼猴急,叫你明天去,有個更好的理由。”
方圓說:“哦?什麼理由?”
司馬空空說:“明天恰好是十一月初一,是翠屏山莊的二十周年忌日。明天去祭掃楚家墓,是不是更有意義?”
方圓說:“有道理,那就明天去吧!”
司馬空空說:“帶上東西,我們去醉仙樓睡覺吧!”
方圓整理著包袱,說:“大哥,醉仙樓住一夜要多少錢?”
司馬空空說:“一般房間十兩,天字號一百兩。”
方圓停住係包袱的手,說:“這麼貴?一個普通人一輩子也賺不了一百兩銀子。”
司馬空空說:“貴是貴了點,不過,住醉仙樓的人大多是‘大公無私’的。”
方圓說:“什麼意思?”
“就是大款公款,無私人掏腰包的意思。”司馬空空漫不經心,似乎司空見慣。
方圓歎說:“很巧妙,可惜玷汙了‘大公無私’這四個字!你是不是覺得欠我人情,所以也想認我‘大公無私’一回?”
司馬空空尷尬一笑,說:“不全是。我偷‘群芳譜’害你名上惡人榜,得來的五千兩銀子也該和你分享。”
方圓笑說:“免了吧,用這種方法是還不了人情的。我名上惡人榜原本問心無愧,如果分享那五千兩,那真的罪有應得了。”
司馬空空歎說:“方兄弟很清高,大哥不勉強你,隻怕清高的人沒有好結局。”
方圓說:“我是規行矩步,守規矩才叫方圓。”
“好,聽你的。這樣吧,我們去醉仙樓退房。不過,那個林掌櫃是‘鐵算盤’,不見得能退。我認識的人多,必須戴上這個。”司馬空空說著戴上麵具。
方圓剝下麵具,笑說:“我認識的人不多,就不用戴這個,留著不時之需。”
司馬空空摸著臉說:“我化名馬空,你要叫我馬大哥。方兄弟,醉仙樓人多嘴雜,說話要留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