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在哪裏？”
“在去安徽的路上。”
“我記得，是那個加油站，沒錯，加油站。”黛比補充說，又朝林小姐說起了英語，又把錄像倒回去看了許多遍，不住的點頭，隨後她們同時笑了起來。
“你們說什麼？在加油站見到的嗎？”我忙問。
“是的，我也想起來了，在公路坐車的時候中途進了加油站停靠，周圍的環境確實和這裏有點像。”林小姐說著，又仔細看了看裏頭的房子，那些破舊的矮平房。
“真是如此嗎？哪裏的加油站？”
“應該是在去安徽的路上，如果那地方正好在這段路的範圍之內，那就最好了。”她的語氣愈加肯定。說完，又細細看著錄像每一個容易忽略的細節。
黛比說：“可能那些大房子、小房子上頭會寫地名。”林小姐點頭，說：“正看著呢。”我也細細盯了很長時間，錄像會看了一遍又一遍，不過仍舊沒有找到任何一絲關於地名的信息，不免有些沮喪。
“沒事，至少範圍縮小了許多，應該不難找到。曉君，假如你和我們一起去的話——”林小姐揉了揉眼睛，停止了尋找。
“這——”我突然猶豫起來。
林小姐看出了我的心思，問道：“其實，我早就想問你兩個很重要的問題，請你如實回答，行嗎？”
我抬起頭，突然再度緊張起來。
林小姐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想問，假如你真的找到了那個地方，甚至見到了那呂家夫婦，你打算怎麼辦呢？”
這個問題，其實早已自問了無數遍，也試想過無數的答案。我微微一笑，淡然的說：“那是我的心願，心願而已，並不能代表什麼，隻是想看一下就行，並沒有什麼打算。”
“真的是如此嗎？”她顯然有些懷疑。
“怎麼了？”
她把那錄像定格到我的鏡頭，那個當年哭喪著臉的小孩子。她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說：“我看出了那時的你，那個極不情願，相當抵觸的小孩子，這話應該沒錯是不是？”她深思的同時，也是為了給我留出時間考慮。
“我承認。”許久，在她銳利的眼光下，我輕輕說了這三個字。黛比托著腮，靜靜的聽著我們的對話。
外頭燈火璀璨，在高樓的窗戶俯瞰，眼下的燈火輝煌和川流不息的車輛一覽無餘。林小姐合上了筆記本電腦，說：“我不僅對你的母親感同身受，因為我也曾是一位母親。而且，你當時的狀態，我也完全能夠體會的到，就像我在五歲那年，十分抵觸我的後媽一樣，即使她對我不算太差。真的，那會兒簡直一刻都不願看到她。”
“但那是我的生母，即便我被人販子拐了，但這不全是她的錯，我不應該這麼使性子。”我自我指責道。
“不，這隻是慣性罷了，想必無論是誰，都會如此。”她替我解釋著。
我沒有說話，感覺她的話主要還是起安慰作用。黛比說：“那，第二個是什麼問題？”對了，她剛才說是要問我兩個問題的。林小姐換了一個坐姿，嚴肅的看著我說：“我不想難為你的，不過你還是要有心理準備，這至關重要。”
“說吧，沒事。”
“萬一，我是說萬一得到的最終結果是：當年你是被誤領的，就是說，你真正的父母另有其人，而且也誤領別人的孩子並撫養成人，那麼，你會——我知道，這個問題太難了。”
我已經猜到他會說什麼了，雖然我一直試圖回避，不過這終究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不用擔心。”黛比補充說了起來：“cristina也說了，這是‘萬一’，並不是真的，我們不需要幾人憂天。”
“是杞人憂天。”林小姐指正了她的話，見我一副死氣，便歎了口氣，笑著說：“你不用這麼快回答，就像黛比說的那樣。”
事實上我真的無法回答，這本就不該讓我選擇的。
很多的時候，當遇到生活上的不如意，亦或是事與願違，離自己預期的理想漸行漸遠之時，有些人會時常抱怨和感到無奈，誠然，大多數的人都是被環境選擇的，但此時此刻，我忽然感覺到，那些被選擇了的人應該還是感到欣慰，從一定程度上，他們沒有了需要自己選擇而帶來的困惑，至少，他們有了隨遇而安的機會。而我，正在困惑著。
我該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