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完了書,她滿懷欣喜的隨我走出了書店,前往樓下的西餐店吃免費披薩。她看了看菜單,又要了檸檬健怡可樂,還有沙拉。西餐點環境十分優雅,燈光暗暖,裏頭的服務員清一色戴上了聖誕帽,大廳裏自然就放著關於聖誕的歌曲。
餐廳裏很熱,連連把厚厚的外套脫了下來,掛在凳子後麵,趁等菜之際,把剛剛挑完的書放在桌上,仔細端詳起來。想到連連突然問我關於我提到的卡日特,還有要找的那本關於卡日特的書,我拿起這本《卡日特沒有冬天》,好奇道:“我之前聽別人說過有卡日特這麼一個地方,好像是在德國,想不到還會有關於這個地名的書。”
“自從那時你提到這個名字,我就覺得很熟悉,回到家仔細一想,原來初二的時候,學校裏增添了一門德語課,還請來外教上了幾堂課。那時候,外教老師就提起過這本小說。其實根本沒有這個地方,是一個烏托邦式的地方。這本書很短,接近於詩歌小說,是一個德國詩人在二戰時寫的,當時隻在明間流行了一會兒,關於作者的名字和身份,早已無從考證,現在能了解這本書的人很少了。”
“那地方是不是很美,很令人向往的?”
“不清楚,我沒看過,隻知道一個大概,這是發生在二戰的故事,在德國,一群人為了躲避戰亂,便來到了一個叫卡日特的小鎮。哎,不過這書是全德文的,看起來應該很累哦。”
“哦?聽起來有點像桃花源記的感覺。”
此時,所點的食物都上來了,她聳了聳肩,帶著倦意說:“千萬別說什麼桃花源記了,聽了就頭大,那時候都背了整整一個通宵。”
“看來這些日子你學習很累啊,要小心身體啊,別再那麼晚睡覺了。”她撅起嘴,表情仍舊不溫不火。我又問:“想好了嗎?考哪所學校?”
“別提了,這些日子真背,我本來想要考那個欣欣美術學院,去年那兒提前錄取的名額挺多的,想不到今年驟減了許多,我的文化課成績這麼爛,肯定沒有機會的,隻能看中考了,那時候報考的人更多,希望渺茫啊。”
“千萬別說這喪氣話,沒準就能考上也不一定。”說完,我們便吃起披薩來,她認真的細嚼慢咽著,沒有說話,我想這可能就是她的習慣,每當吃飯的時候,就停止了交談。
用餐過後,她又開始活躍起來,對我說:“怎麼樣,你是不是要看話劇啊?”我說:“無所謂的啦。”又看了看手機,說:“不早了,要不回去吧,否則你爸爸會擔心的。”她甩了甩手,說:“沒事,頂多和他再打個電話,說是和你在一起看書,要晚些回來,他不會多說什麼。再說了,今天基本上都是你陪我的,如果你喜歡看話劇的話,我一起陪你看吧,其實我也不是很討厭。”
“不耽誤你學習麼?”我再次強調著。
“今天真沒什麼事情,晚些回去無所謂,別婆婆媽媽了。”說完,便拖著我上了電梯。劇場位於大廈的底樓後門,場地不大,是名副其實的小劇場。
到了劇場門口售票處,我看著劇目時刻表,由於前麵排隊的人不少,連連便讓我先去買票,自己抽空去一個安靜些的地方給邢叔打個電話。
在排隊的閑暇之餘,我好奇的張望著四周,外頭是個敞開式咖啡廳,坐著的人大部分是為了等待下一場話劇的開場,這眼前的一切都覺得非常陌生和新奇,而那些話劇的名字我從未聽到過,不知道待會兒進去看了會不會睡著。
觀望之際,突然透過玻璃門,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帶黑框眼鏡,穿白色皮衣,裹著厚厚圍巾的女子。她走了幾步,停了下來,翻著手機。
那不是葉沐麼,我能很清晰的辨認,雖然她離我很遠。她難道也來看話劇的嗎?
頓時,我心跳加速起來,似乎覺得出門匆忙,穿的衣服太隨便了一點,周圍看話劇的年輕人穿著都很時尚。不知道待會兒她會不會也來這裏買票子,和我看同一場話劇,會不會遇見她,如果見到了她,該說些什麼話,她也許會問我是不是也來看話劇的?一個人嗎?然後,會不會問我關於話劇的問題,而我該怎麼回答呢。
正當腦子瞬間高負荷運轉時,在她身邊走來一個男人,我仔細一看,這個男人不就是上回在錄音棚裏頭見過的製作人key麼!看樣子葉沐停下來是為了等他,隨後,他們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
我霎時懵了,緊接著耳鳴不止,呆呆的站著足足有十幾秒鍾。等我清醒過來再去找他們的身影,卻已經找不到了。緊接著而來的,是心中陣陣莫名的酸楚,腦子一片空白,排在我前麵的人已經離開我一大截了,排在後麵的催促著我趕緊上去。
而我沒有上去,立即選擇了離開隊伍。那一切來得太快了,難以承受的迅猛。這一刻似乎是審判的來臨,宣告著我之前所有的想法都是不真實的,可笑的。這一刻,她在我心中瞬間土崩瓦解了,成了細小的沙粒。我無法想象這瞬間的變化。真的太快了,快得難以想象。至於我,反應竟然會如此強烈,也是難以想象的。
雖然在那會兒,我見到他們之間眼神的交流,雖然心中會有一絲別扭和嫉妒,但遠不如現在這麼強烈,如今滿腦子的畫麵,都是葉沐與這個叫做key的男人有說有笑的場景,而且已然深深印在了腦子裏頭,何況這隻是我看到的一小部分,不知道後來會看到些什麼。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更不敢去揣測他們之間的關係。
我承認,我有些情不自禁的崩潰了,意想不到的崩潰。
當我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連連已經站在我的身邊,朝我眼前揮了揮手,忙問:“喂喂,你在做什麼呢?怎麼不去排隊啊!”我被她的聲音嚇了一笑,緩過神來,發現自己站在排隊買票隊伍的旁邊,仿佛是被這群聚集起來的氣流轟出來一般。
“發什麼呆啊,發生什麼事了,你臉色也有些不對嘛。”她注視著我。
我不自然的搖晃著腦袋,結結巴巴的說:“那個——那個,話劇不看了,我——我想起來家裏有急事,我得早點回去,你看——”
“哦,那好吧。”雖然奇怪的看了我幾眼,不過後來,她也沒有多問我,到了車站,我們各自坐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