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厲軒望著這樣淡淡說著曾經的楊雨菲,心神不免恍惚了一瞬,似有一根羽毛在他的心頭劃過,想抓住什麼,卻抓了個空。
楊雨菲目視前方,清風將畫舫上的紗簾吹得如浪般翻湧,月光朗朗流瀉而下,在畫舫上投下一地銀白,遠處飄著幾盞河燈,隨著水波蕩漾著,清風將河燈芯子吹歪,它們依舊頑強的跳動著。
楊雨菲的視線漸漸恍惚起來,思緒似乎飄到很遠的地方。
崔厲軒望著精神恍惚的楊雨菲,靜默不語,靜靜的凝視著,夜明珠的光華流瀉在楊雨菲身上,今天的她身著一件淡紫色的塑腰廣繡裙,衣領上繡著朵多白色花朵,點點綠色點綴其中,將她曼妙的身材展現無疑,更增添了幾分小女人的嬌柔,令人移不開眼。
崔厲軒眼裏的楊雨菲一直都是一身幹練的便裝,腰間別著一把長劍,看上去英姿颯爽,頗有俠女風範。
楊雨菲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四郎,你一定不知道我喜歡你,已經喜歡了十年;你一定不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哪裏?你一定不知道,你一份收到的禮物,卻丟之不理的是我送的……饒是如此,我還是喜歡你,喜歡到失去自我,卑微到塵埃裏……”
崔厲軒的眉頭皺了皺,他努力回想,終於想起自己曾收到過一隻紙鶴,長得有點醜,歪歪扭扭的停在他的課桌上,他當時沒有多想,一拂袖子,就將那隻紙鶴掃落在地……沒想到時隔多年,有個人女人告訴他,那隻醜到爆的紙鶴是她送的,這也太令人啼笑皆非!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四郎的情景,四郎是才子,從小就受父祖的影響學富五車,是人人誇獎的對象,我父親也常在我麵前誇到你,那時我就在想,是什麼樣的少年,得到我爹如此高的評價?處於好奇心,我求著爹,讓他送我去書院讀書。”
“上書院那時女子入學政策沒有開通,我便一直求著我爹,再三保證我會女扮男裝,絕對不會讓別人看出我身份來,就這樣我進入翰林書院,也見到傳聞中的你……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後,我沿著樹蔭一路往前走,聽到一群人堵在一處,嘰嘰喳喳的說著要挑戰崔四郎,我便好奇的站在後麵,打算做壁上觀……”楊雨菲頓了頓,轉頭看向一邊很認真聽著的崔厲軒,幽深的眼眸看不出一絲的波瀾,他就如悠閑坐在茶樓,聽著說書先生說故事的茶客。
楊雨菲的嘴角勾起一個淺笑,眼裏多了一絲的落寞,看來崔厲軒果然是見慣風浪的,她說了這麼認真,他都不好奇?
崔四郎難得的回憶了一下往事,然後說:“那些人找過挑戰,不過是想以一個絕對壓倒我,以此將我從才子的名頭拉下來,可惜他們口舌之爭也爭論不過我,不過是群烏合之眾。”
楊雨菲豎起大拇指,真是狂妄到無以複加,崔四郎就是崔四郎,臨危不亂,那一場對子大賽自然是崔四郎完美獲勝。
崔四郎見某女話題轉偏,便敲了敲桌麵,“後來呢?”
楊雨菲轉開視線看向船外的風景,思緒再轉,她繼續淡淡的說:“四郎打敗那幾個烏合之眾,也讓我記住了你,那時我方知情不知所起真理,我走過四郎走過的路,喝著四郎喜歡的茶,聽著四郎一切的八卦,每天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蹲牆角,看著四郎出門。”
“日複一日的做著同一件事情,卻樂此不疲,我隻知道我喜歡你,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楊雨菲的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苦笑,“四郎自然是不喜歡我這樣的莽女,成天舞刀弄劍的,沒有女兒家的柔美,四郎身邊有很多爭鮮鬥豔的女子,四郎卻從未正眼看過她們,這也是我一直喜歡四郎的原因,有自己的原則,寧缺毋濫,我在想能被四郎喜歡嗬護的女子,該是何等的幸運。”
崔厲軒靜靜的聽著,他的腦海勾勒出很多畫麵,卻沒有一個畫麵有楊雨菲的影子,她似躲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傻傻的等著他,隻為看他從她麵前路過。
楊雨菲繼續說:“所有的癡念,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它終結於我從山坡滾下來的那一刻……”
聽著楊雨菲用如此冷淡的語氣說著這幾個字,崔厲軒的心口沒來由的一抽,似被什麼震撼到,她說,所有的癡念,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那些愛的執著,她要放棄了嗎?
崔厲軒莫名的感覺,有什麼東西漸漸淡出生命,想要抓住些什麼,觸摸到的卻是一片虛無。
楊雨菲繼續說著:“從山坡滾下來的那一刻,我的腦子什麼都沒有想,我的世界再沒有四郎,喜歡你真的好累,隻是坐在你身邊跟你多說幾句話,你回給我一個微笑,下一刻,我就被有心之人算計,墜入無邊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