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橋下橋水翻湧,顏星辰將碧綠瓶子打開,放出崔氏的魂魄,並將這最後道別時光給了李若纖和崔氏。
李若纖站在橋上望著對麵的婦人久久凝視,不知道該怎麼打破這樣的沉寂。
此時此刻的重逢,沒有歡聲笑語,隻剩下默然想望,此時無聲勝有聲,似乎所有的言語不足以表達眼裏那深深的思念。
李若纖側頭望向忘川河畔,顏星辰一身墨藍的衣袍負手而立,衣袂翻飛,他身上已經幹爽一片,再也沒有之前的狼狽不堪,見李若纖轉頭,顏星辰對她露出一個微笑,似在為她加油打氣。
許久,婦人走到李若纖身邊握拄她的手,順著李若纖的目光望向顏星辰所在的方向,隨即露出一個了然的笑,“纖纖果然是長大了,可你跟他注定無緣,何不放過彼此,趁現在還未情根深種,斬斷這情絲,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李若纖垂眸望著崔氏握著自己的手,也掩去眼裏的憂傷。
見李若纖不語,崔氏再次語重心長的說:“纖纖,他是鬼,你是人,人鬼殊途,不是娘親不講情理,或許他對你很好,可你有想過,他畢竟是已死之人,不能還陽,你們也注定沒有結果……”
崔氏歎息一聲,伸出另一隻手搭在李若纖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娘希望你可以幸福,別被情所困,趁早放棄吧,他不是你的良人。”
李若纖抿唇不語,卻感覺心似被撕裂般的疼痛,她都已經動心了,要如何阻止心的悸動?明知不會有結果,卻還是義無反顧,這才是真愛,不是嗎?
之後崔氏說了什麼,李若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她在心裏一遍一遍的重複著一句話:“他不是你的良人,趁現在還未情根深種,斬斷這情絲,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李若纖抬頭看向崔氏,早已熱淚盈眶,崔氏撫去李若纖眼角的淚水,此刻她臉上也是淚流滿麵,“纖纖,娘該走了,好好活著,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誌瑄,不要去嫉恨誰,冤冤相報何時了,娘隻要你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
李若纖的聲音也變得哽咽,“娘,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女兒,好好的孝敬你,承歡膝下,我這輩子最遺憾的是自己生性太過懦弱,沒有保護好娘親,沒能好好孝順您……”
崔氏抱了抱李若纖,拍著她的背柔聲道:“此生有你這樣的女兒是我的福氣,即使再無相見之日也已心滿意足,纖纖,下輩子我還要你做我的女兒。”
顏星辰走到這對難舍難分的母女身邊,幹咳一聲,示意他的存在感,崔氏轉頭看向微笑的顏星辰,禮貌的點頭,雖然對顏星辰沒有好感,但他畢竟救了自己,自然要當麵感謝一番。
李若纖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淚水,就見顏星辰一臉正色的對崔氏道:“伯母,晚輩有幾句話想跟你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崔氏一怔,顏星辰的語氣很謙遜,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嚴,崔氏看了眼李若纖一眼,隨即跟在顏星辰的身後朝橋下而去。
李若纖望著兩人的背影,有種被遺棄的錯覺。
李若纖站在橋上望著忘川河畔,妖冶的曼珠沙華如火般熱情綻放,顏星辰墨藍色的衣袍隨風飛舞,崔氏一身白衣卻是被對著李若纖而站,距離遙遠,李若纖聽不到他們交談的內容,隱隱感覺跟自己有關。
李若纖:顏星辰會跟娘親說什麼?搞得那麼神秘?
李若纖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幾步去聽牆角,就見崔氏和顏星辰已經結束短暫的談話朝她緩步走來,崔氏麵色並不好,憂心忡忡的看了眼李若纖,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顏星辰依舊和顏悅色,還衝著李若纖眨眨眼。
走上奈何橋,崔氏拍了拍李若纖的肩膀,轉身給她一個消瘦而寂寥的背影。
看著崔氏喝下孟婆湯走進輪回道,李若纖心裏的那塊大石終於落定,轉頭對上顏星辰燦若星辰的眼眸,“剛剛,你跟我娘說了什麼?”
顏星辰眨眨眼,將臉湊近,很厚臉皮的嬉笑道:“纖纖,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李若纖被顏星辰死皮賴臉弄得一陣麵紅耳赤,抬手掄起一拳頭朝著顏星辰的俊臉揮去。
顏星辰下意識的躲開,一臉的哀怨和委屈,“纖纖,你好凶!”
李若纖黑了一張臉,“顏星辰,你說不說,居然還賣關子,不是你的每次威脅利誘,我都會照單全收的!”
顏星辰抱胸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纖纖,你也太野蠻了,而且我也沒威脅利誘啊!”
李若纖覺得顏星辰就是屬於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型的,伸手攤開右手,手裏赫然多了一把雞毛撣子,李若纖眉毛一揚,笑道:“星辰,我似乎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說到最後已是寒氣森森,大有顏星辰不老實交代,她就要家法伺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