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同樣森然笑笑，點了點頭。
漆黑鋼叉帶著濃鬱妖氣，自空中往地上那隻猴子紮去。
妖氣一瞬間再度鋪滿空，有如錐子一般的尖芒刺向地麵，尖芒正是牛魔王手中那漆黑如墨的鋼叉。
如意金箍棒蕩出萬丈佛光，自地上拔地而起，朝著空中那高大的百丈身影捅去。
佛光自棍子上蕩出，鋪蓋整個地麵，如鼓起海浪一般衝上空，浪尖正是猴子手中那佛音繚繞、金燦燦的定海神針。
地之間，有針尖對麥芒。
有佛光對妖氣。
有鋼叉點棍尖。
有猴子對老牛。
佛光與妖氣衝擊在一起，激蕩其無數靈力波動，整個空間仿佛扭曲一般，有波紋在兩人之間產生。
而這兩人，一人持棍向上拔地而起，一人握叉向下俯衝紮下。
兩人就那麼停在了空中，鋼叉點在了棍尖。
接觸的那一點，轟鳴之聲不斷，龐大的佛光妖氣衝擊在一起。
但是那兩人就是紋絲不動，任憑那無盡的佛光衝刷妖氣，散發出龐大的靈力，兩人接觸的那一點，仿佛產生了一個鏡麵一般。
透過鏡麵，猴子看到了須發皆張、青筋暴起的牛魔王。牛魔王也看到了同樣的一個猴子。
兩人都是紅著眼，齊齊喝出一聲。
金箍棒和鋼叉都是擠壓出一個觸目驚心的弧度。漫妖氣和佛光呼嘯著衝撞在了一起。
兩人擦肩而過。
鋼叉尖在猴子脖頸抹過，帶出一抹血花。
猴子握著棍子，衝向空，一身佛光緊隨其後，俯衝而上。
牛魔王手持鋼叉，衝向地麵，一身妖氣緊隨其後，逆流而下。
猴子握著棍子，停在空中，緩緩轉身看向那個站在地上仰長哞的百丈黑牛。
猴子毛茸茸的另一隻手捂在脖子上，有淡淡血花透過金黃色的猴毛漾出。
牛魔王哞聲戛然而止。
百丈的牛身緩緩的直挺挺倒下，遮蔽日一般，一身響徹地的巨響之後，激起漫塵土。
老牛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眼中殺氣全無，眼珠也不再通紅。
牛魔王的兩眼一片清明，看了猴子最後一眼。
牛魔王的胸口處，有一個一丈方圓的空洞，透體而出，隱約可見破碎的一半心髒。
另一半心髒，血肉模糊的掛在金箍棒的頭上，那原本佛光閃耀的金箍棒粘上了無數血跡，顯得很是刺眼。
老牛閉上了眼。
地隻剩五妖聖了。齊大聖親手殺了平大聖。
齊大聖也親手用那根棍子活活滅殺了齊大聖。
猴子知道，平大聖死的那一瞬間，齊大聖也死了。也可以，老牛沒有輸，他的確殺死了齊大聖。
活下來的，是鬥戰勝佛，是一隻卑鄙的猴子。
猴子歎了口氣。
方才，原本死的應該是他。
然而，牛魔王在鋼叉即將刺穿猴子的脖頸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竟然把鋼叉縮了回去。
猴子聽見一聲歎息。
然後，猴子手中的金箍棒洞穿了那頭傻牛。
猴子忽然仰大笑，笑出了眼淚。
“佛祖，弟子忽然……”猴子喃喃自語，揚起棍子，上麵還帶著兄弟的血肉。
猴子怒看向西靈山的方向，想要將棍子朝那裏揚起。然而地間無數金色絲芒一閃，猴子被緊緊定住，動彈不得。
無數絲線從地間再次纏繞到猴子身上。猴子身上的金色絲芒已是宛如馬甲。
猴子看到這一幕，咬牙掙紮，卻是絲毫未動。
最終，金色絲線再次隱於地。
猴子咧嘴笑笑，收回了棍子，雙手合十，朝著西靈山的方向微微低頭一拜：“我佛慈悲，弟子方才入了心魔……阿彌陀佛。”
猴子此時越發像花果山水簾洞中的那個雕像。
猴子嘴角微笑。
猴子眼角卻隱約有一滴眼淚。
遠處山頭的那隻豬終於不再笑，低下頭揉了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