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下麵一張紙是B超檢查報告單。
上麵有兩張圖片，下麵的字她看不太懂，也沒心思去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兩張黑白照片上。
懷孕天數太少，胎兒還沒有形成完整的輪廓，但是她好像依稀能瞧見頭部和身體的起伏，小東西靜靜的躺在羊水裏，和她的身體相連。
這照片不知被放大的多少倍，按現實來說的話，這應該是個小胎芽，不到一厘米，形狀跟個小海馬一樣。
“小海馬，你跟媽媽竟然一起坐著飛機跨越了兩千多公裏到了這兒呢……”江瑜宛看著那兩張照片，情不自禁的摸著肚子心想道。隨即她又一陣心酸，不停的告訴自己肚子裏的不是一個完整的孩子，隻是一個小肉瘤，但當看到那兩張照片，原本要找醫生去做手術的她卻怎麼也挪不動腳步。
她突然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多想給顧佑成看一看這張照片，看看他們兩個人的第一個孩子……那時的他會是怎麼樣的表情？欣喜、驚訝、感動……還是跟她一樣還摻雜著難於言說的糾結和無奈？
終於，江瑜宛站起身來，往醫生辦公室走去。
醫生反複確認她要不要通知身邊親屬，她說不用，自己已成年，一切後果可以自己承擔。縱使見慣了這種情況，但看著麵前年輕女孩一張素淨秀美的小臉，平淡又透露出堅毅的神情，還是忍不住輕歎。
四十分鍾後，換上病號服的江瑜宛躺在移動病床上，由護士推著，準備手術。醫生反複告訴她別緊張，她現在的天數正適合做人流，不會太痛，然而看到一個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醫生、手術室裏亮起的大燈，還有那一個個冰冷堅硬的器械時，她突然就慌了神。
“別哭別哭，等會給你打麻藥，不痛的，一會就好了。”一個護士輕聲安慰她，給她擦去眼角的淚水。
自己流淚了？為什麼要流淚？是因為等會她就要張開雙腿，任由那冰冷的器械進入自己的身體，把自己的孩子攪成碎片攪成血水？！
“顧佑成……”她流著淚喃喃道，突然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對是錯。
護士沒聽清，以為她有什麼要求，微俯下身來，她依然重複著：“顧佑成……”
不停的叫著他的名字，卻不知道自己這樣叫他究竟是為了什麼。
下身沒穿衣服，感覺空蕩蕩的有冷風刮過，江瑜宛好像聽見一句“注射麻藥”，緊接著自己的手背被固定住，有針尖刺入，她腦子裏突然閃過那B超圖片上靜靜的躺在自己肚子裏的小海馬。
……
一輛出租車停在夕明旅店門口，江瑜宛付錢下了車，走路有些搖晃，她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些，往旅店裏走去。
進了大廳，右拐去按電梯，突然一個男人從她背後衝過來，猛地將她圈到自己懷裏。
她下意識掙紮，卻在感受到對方氣息的一刹那僵住，然後抬頭，看到一臉慍怒和痛惜的顧佑成。
隨後她就暈倒了。
……
房間裏的顧佑成把暖氣開足，將她的長款羽絨服解開，看到裏麵的藍白色病號服，心下一痛。他終是沒忍心去查看她的下體。翻了翻她的包，裏麵是幾張對折起來的紙，他隱隱猜到是什麼內容，深吸一口氣，緩緩展開。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張B超檢查單。圖片上，有他們尚未成型的孩子靜靜躺在那裏，他一隻手顫抖著摸著單子上的小海馬，又把手輕輕覆在江瑜宛的肚子上，她的眼皮動了動，似乎想努力的睜開。
“你怎麼忍心？！”努力同睡意作鬥爭的江瑜宛突然聽到來自顧佑成的這一句話。
“你怎麼忍心就這麼打掉我們的孩子？！”他一遍遍的質問她，聲音卻越來越低，最後她感覺自己被抱起來，落入溫暖的懷抱中，“你的眼裏還有沒有我，你……你怎麼忍心讓自己這麼受苦？！”他微微顫抖的吻輕落下來。
江瑜宛心裏又掙紮又慶幸，終於，她緩緩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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