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不死心地偷了天命星君手裏的神仙錄,慌慌張張拓印了一份名單在我的鳳凰石上,又急急忙忙送了回去,雖說還是被天命仙君察覺了,但就是活了百萬年的天命老兒也想不到,我將這名單複刻在了我的鳳凰石上。
鳳凰一生隻得一塊鳳凰石,是伴生之物,尋常鳳凰自然是奉之如寶的。奈何我本不凡,愛時自當非同尋常。
鳳凰一族生來便是得天獨厚,比之天地萬物,可以說是萬物之靈長。除去遠古神族留下的昆侖一脈,便隻有東海的龍族可以與我們鳳凰一族相比了。可想要位列仙班,卻絕非混吃等喝便能成的。
想到這裏我便不由地歎了口氣,若非曆劫,又怎會認得祈淵神君,又何至於死皮賴臉住在天界整整三年,惹得四海八荒笑話?
正想著,我便到了棲梧宮前,散了召來的雲,我已站在棲梧宮的台階上。
二哥曾經說過祈淵神君是個容不下瑕疵的,我這兩年在天界姑母處住著,每日又厚著臉皮來見祈淵神君,卻從未見過棲梧宮哪處不曾整潔。
對居住的宮殿尚且要求如此,何況對他自己?不論凡塵俗世,亦或是天界九重,我從未見過他狼狽模樣。他從來都是高華倜儻的,衣衫齊整的。我大抵是無法見到他失態的時候了。
還是忍不住要歎氣。
棲梧宮的仙娥迎了上來,輕輕福身:“三公主。”
這四海八荒裏,成了仙的叫仙人,生來便是仙胎的,得修成上仙才算作仙。
我未成上仙卻又血脈尊貴,故這些個仙娥稱呼我為“公主”,隻是,這未必是個好稱呼。
我自嘲地笑笑:“祈淵神君在何處?”其實不必問我也知道,祈淵生性淡漠,也無閑雲野鶴之心,倘若在宮殿裏頭,大抵便是在書房了。
那仙娥眼中掠過一絲了然,微不可察帶著些輕蔑,回道:“神君這時在書房習字。”
天界眾人皆知,鳳凰族的鳳三公主,雖未成上仙,卻早知情愛,更是為了祈淵神君,一住天界便是三年。
我衝那仙娥擺了擺手,又看了看手中提著的酒瓶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提了裙擺,拾級而上。
終於還是到了結束的時候。
……
棲梧宮的書房裏點了香,彌漫出一股似梨香似雪香的氣味,書桌上一排筆架,裏頭平鋪了張紙,桌旁一名仙娥正磨著硯,祈淵仙君左手托著右手正在習字,微側著臉。
端的是一副紅袖添香的模樣。
這仙娥我是知道的,名叫月繡,是祈淵神君約摸五百年前帶回來的,是八荒仙鶴一族的小妖。模樣算不得得美麗,也就是清秀;天賦也不高,修煉了千把來年也不過修了個散仙。
可是祈淵神君卻留了她在身邊,天知道她成仙是否也憑了他的指點。
我隱約覺著我是嫉妒了,想的出離的多,往日我雖知道月繡仙娥一直待在他身邊,卻不曾帶著惡意揣測。今日大抵是因著要孤注一擲了,所以格外地敏感些。
祈淵神君抬頭,露出張棱角分明的臉來,很是眉目如畫,他側臉對著月繡道:“下去罷。”說完複又抬手習字。
月繡顯然不太高興,但還是放下手中的研磨,乖巧應道:“是。”臨了出門斜睨了我一眼,那一眼似笑非笑。
這天界的仙人無事了便聚在一起,討論這處宮殿那檔子風流韻事,不用喝茶也能說上個半日,我心想,我的鳳凰爹娘給我同龍族二皇子定親的事大概也傳遍了四海八荒。祈淵神君知不知曉尚未可知,但那月繡卻是把我當做了一個天大的敵手,萬萬不可能不知曉的。
我來不及細想,便聽到身前傳來清和平靜的聲音:“數月未見,你安靜了不少。”大概是祈淵神君見我一直未動,停下筆來詢問。
我沒回應,徑自走到書房的茶桌前,尋了個凳子坐下,放下手中的酒壇子,這才佯作鎮定道:“我要回南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