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半天時間,各路人馬就完成任務回來了。然而,大家反回的信息,使況大隊長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因為大家所提供的時間表,與沈小清所陳述的時間表完全吻合,無一差錯——昨天市影劇院確實放映了美國大片;市電視台實況直播的“五一國際勞動節文藝晚會”確實是九點整拉開序幕的;那檔相聲節目也確實是安排在晚會的九點三十五分上演的;就連全市‘肯德基’統一打烊的時間,也確實是九點三十分。
光憑沈小清所提供的時間表與各路人馬調查所得的時間表完全一致,已足以證明胡林元確實沒有作案時間,為他不在作案現場做出了有力的佐證。
但是,況大隊長還不死心,因為一連兩天的奔波下來,他再也沒有找到第二個有足夠理由涉嫌謀殺朱南東的嫌疑人:多年前,朱南東與發妻離婚後,始終單身獨居,一人租住在外;他為人一向溫和敦厚,處事低調,在單位裏待人接客,總是禮讓三分,助人為樂,人緣極好;就是平時上下班遇見左鄰右舍,也是那麼溫良恭儉。這樣的好好先生,豈會在外結怨結仇,招來殺身之禍?隻有這個在工作中與業務上聯係最為密切的、他的頂頭上司胡林元,才是最大的嫌疑人。況大隊長始終堅持著自己對此案的第一直覺:這很可能是凶手唯恐被害人的貪汙受賄案牽扯到自己而殺人滅口。
三、時間上露
出了蛛絲馬跡
反複排查與冥思苦想中,富有偵破經驗的況大隊長驀地想起還有一個環節似乎排摸得並不詳盡。於是,他幹脆親自出馬,直奔幸福飯店,找到了於老板,並開門見山地問道:“於老板,還想請你仔細地回憶一下前天胡副局長前來找你還款的詳細經過。”
於老板一聽就笑了,說:“我已奉命寫下了一份事情經過,還沒來得及交到你們刑偵大隊呢。你來得正好,就交給你吧。”說著,於老板拿出一紙書麵材料,交給了況大隊長。
況大隊長說聲“謝謝”,就接過材料,逐字逐句地看了起來。
但見材料上寥寥幾句寫道:
“四月三十日晚上八點多鍾,我正在大堂裏外忙著,市交通局胡副局長忽然來找我,說要把上次他女兒結婚時欠下的三萬元酒水錢還我。我正埋怨他著什麼急,他已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一本支票簿,拿起筆,在支票的第一麵上分別用大小寫寫下了叁萬元的數據,然後當著我的麵撕下,遞給了我。當時我很生氣,認為他太見外了,不肯收,可是他扔下支票,連聲說著謝謝,就轉身走了。我想追出去還他,可是他走得那個快呀,我根本追不上。整個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如有半句瞎話,我甘願接受法律的製裁。”
況大隊長連著把這份簡短的“事情經過”看了幾遍,不由雙眼越看越明亮:“八點多鍾?於老板,能更詳細地回憶一下,到底是八點多少呢?”
於老板聽了,不由連連搔頭,滿臉難色:“真的非常抱歉,因為那天結婚喜宴有一兩百桌,我實在太忙了,確實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我隻能說大約是晚上八點多鍾的時候吧,因為那時正是飯店最忙碌的時候。”
況大隊長聽了,不由連連點頭:因為根據沈小清的回憶,胡林元是在四月三十日夜晚九點十五分左右前去幸福飯店於老板那裏還款的。十五分鍾左右,他就回來了,然後,他倆就一起看電視喝酒喝咖啡,直到天亮後才分手。於老板說的八多鍾,顯然比凶殺案發生的真正時間提前了整整一個小時呢!
況大隊長抑製住心中的激動,把於老板的“事情經過”折疊起來,塞進胸前的口袋裏。就在這時,他的手碰到了口袋裏那張他向沈小清借的支票,於是,觸類旁通,他又向於老板借用了胡林元簽給他的那張三萬元支票。
看得出,這張支票和另一張沈小清提供給他的那張一萬元的支票,無論字跡還是墨跡,都是出自胡林元之手。但是,在反複比對與琢磨後,況大隊長那迷茫的心海上空,卻倏地劃過了一道閃電。他忽地站了起來,向於老板借了這張支票,精神抖擻地打道回府了。
四、讓時間做了
偽證的人
僅過了一天,朱南東凶殺案的第一嫌疑人胡林元,就應召出現在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坐在了況大隊長的麵前。
“胡局,知道我們為什麼把你找來嗎?”況大隊長目光如炬地直視著對方,臉上卻充滿了自信的微笑。
這位曾先後擔任過工廠保衛幹部與偵察連長的胡林元鎮定如常,笑著答道:“這還用問嗎?還不是為了朱南東一案。”
忽然,況大隊長話鋒一轉:“你認為朱南東是誰殺害的?”
胡林元不驚不亂,笑著反問道:“你說呢?你是專家,最有發言權。”
況大隊長“嗬嗬”一笑,語出驚人:“我認為是你殺害了朱南東。”
胡林元吃了一驚,他瞪大雙眼望著對方:“況大隊長,如果你不是說笑話的話,那麼,你可是要承擔誣陷罪的。”
況大隊長聽了,幹脆笑著來了個單刀直入:“我必須得承認,你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因為你把時間整整提前了一個小時,不但讓時間蒙騙了他人,更讓你充分具備了作案的時間。你讓時間為你做了偽證!”
胡林元聽了,眉頭不自覺地跳了一跳,隨即笑著以攻為守地反問道:“偽證?如果說我家的掛鍾確實有時因為忘了換電池而偶爾會慢一兩個小時的話,那麼,那天晚上始終和我在一起的紀委書記沈小清手上的手表,也是偶然出了故障變慢的嗎?”胡林元說這番話的用意很清楚:沈小清是他當晚不在殺人現場的最有力的人證。
“當然不是偶然出了故障變慢的,而是人為撥慢的。”
“人為撥慢的?”
“是的。這個撥慢沈小清手表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你!”況大隊長一聲冷笑,直截了當地說道,“那晚你邀沈小清在東吳浴室洗澡時,趁他不注意,把他的手表撥慢了一個小時。所以你倆十點正離開澡堂來到你家時,出現在你倆麵前的鍾表上,都是九點整。當然,你家裏的那座掛鍾上的時間,也是你或者你夫人早就提前撥慢了一個鍾點的。”
胡林元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好吧,就算我在我家的掛鍾和沈小清的手表上做了手腳,那當時市電視台的五一文藝晚會的現場直播時間,總該不會是我故意推遲的吧?要知道,現在電視屏幕的右上角,可是始終有機械的時間顯示的!”
“你當然沒那麼大的本事。”況大隊長淡淡一笑,“但你有給電視機安裝上儲存重放的多功能機的權利。這種最新式的多功能機,又稱第三代機頂盒,它能夠把來不及看的或已經播放過的所有的電視節目儲存起來,等到要看的時候再按下重播鍵……不信,我們可以一起去你家演示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