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靜了好半會,轉回目光後輕輕說:去,我要去。”像是下定某種決心。
“好,那明天我們一起。”言非彥並不感到意外,他知道她會去麵對。
這注定是個漫長的夜,江暖橙躺在床上,身邊是熟睡的女兒,她細細打量著女兒的樣貌,人人都說女兒是她的翻版,她也承認這一點,隻是他們都沒有發現,女兒的鼻子和小嘴都和厲漠西的相似,尤其是那兩片薄唇。
她抬手輕柔的拂過女兒的發絲,想到女兒天天都在問西西什麼時候回來?西西今天回來了嗎?她心口就隱隱作痛。
她本想著這次厲漠西出國回來,他們把彼此之間的事情說清楚後,若是條件允許,她就告訴他圓圓的身世。
她做足了準備,卻不曾想老天竟然跟她開了那麼大的玩笑,她還沒讓他們父女相認,他們就陰陽相隔了嗎?心口又是抽緊,不,她怎麼能這樣亂想呢?
轉頭,床頭旁的桌子上,那束完全幹枯的玫瑰還在花瓶裏,香氣不在,都是腐敗的氣息,她舍不得處理掉這些腐爛的花,這是他第一次送她的花啊,還是二十一朵呢。
她盯著那花,眼底一圈圈凝起的是深深的酸澀,厲漠西,你為什麼要這個時候跟我開這樣的玩笑?
她才剛剛明白他的心意,他卻已經不在,他這是故意報複她麼?
警局提前通知了各位家屬今天過來認領遺物,江暖橙和言非彥到達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到場,媒體記者還在跟進這起事故,為避免引起騷亂,隻準許親屬進入警局。
言非彥是來認領朋友的遺物,江暖橙跟著他一起,從進來後,她都沒有再開口,雙手糾結在一起,心很是沉重,她不知道來這裏會看見什麼, 就是厲漠西真遺留有東西下來,她能認得出嗎?隻怕厲家的人早把屬於他的東西都領回去了。
她跟在言非彥身邊,走過一排排擺放著遺物的長桌,她看見有手機,鑰匙扣,錢包,公仔,項鏈,指環,這些東西雖然還算完整,但都有破損燒黑的痕跡。
看似簡單的東西,但對於親屬而言,這是最後的紀念。
很多認出遺物的人開始抽泣,悲傷在彌漫,江暖橙的精神繃得緊緊的,她害怕出現任何一樣她覺得熟悉的物件。
四排的遺物,他們已經走過三排,最後一排,她的手心裏全是汗液,雙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越來越接近末尾,她繃緊的心就要鬆開了,心裏就要呐喊沒有遺物,沒有厲漠西的遺物!隻是那突然闖進眼裏的耀光刺得她雙眼都疼了。
她倏然站定腳步,眼睛牢牢盯著桌上那染了斑駁灰跡仍舊靜靜閃著鑽光的戒指,七朵精致的橙花蒙上塵,不複光豔。
江暖橙腳步一個趔趄,頭腦眩暈得幾乎站不穩,所幸言非彥手快的扶住她:“怎麼了?”
她像是沒聽見,目光一味的盯著那橙花戒指,顫抖的手伸過去,似乎費了好大勁才拿穩那枚小小的戒指。
“你認得這個戒指?”言非彥下意識脫口問道,話音落下隻見她的淚也跟著落下,他驚詫。
她的眼淚來得突然卻很是凶猛,她哽咽著:“我怎麼會不認得,這戒指是我的。”她特定的橙花戒指,被厲漠西不講理的搶去了,他還戴在小手指上,她還無法摘除下來。
言非彥被淚水連連的她給嚇到,蹙眉看著她手裏的戒指,她說是她的戒指,那麼之前是在厲漠西身上的?所以這是厲漠西的遺物嗎?
他暗自震驚著厲漠西真是出事了,江暖橙控製不住的哭道:“厲漠西,你混蛋!你為什麼亂丟我的戒指!”
她哭得肩膀都一抽一抽,言非彥沉默著將她的頭攬到肩膀上,沒有再多說什麼,此刻再多的話都是多餘。
此刻的他們都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這次事故當真無人生還。
方蔓荷並沒有來認領什麼遺物,她固執的認為厲漠西沒事,直到警局的人通知她去辨認遺體,她要辨認的還不隻是一個人,還有跟在厲漠西左右的暗夜。
她簡直要瘋了,好在厲振剛說跟她一起前去辨認,否則她自己一人肯定支撐不住。
那些遺體幾乎都有燒傷,麵目全非的占了大部分,方蔓荷從這些無法辨認原貌的屍首前走過,心驚膽戰又恐懼真會出現一具熟悉的屍首。
厲振剛攙扶著她,兩人臉色都泛白,方蔓荷的腳步忽然停下來,他們麵前是兩具麵目全非的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