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交警一大隊的辦公室裏，燈火通明，煙霧繞繚。
走廊上，激動的家屬正揮著拳頭，聲嘶力竭地哭訴，謾罵。
幾個交警正在低聲勸導，努力說服他們離開。
嘉文伸直長腿斜坐在沙發上，一臉煩燥地一邊接受訓問，一邊等著集團律師鄧東的到來。
“鄭先生，請你仔細講述一遍從建設路逆闖紅燈後的行車路線。”張浩軍捺住性子，盡量平和地詢問。
“我說過了，不記得了！”嘉文滿臉不耐：“不是說一直有警車在追？問你們同事就好了嘛！還有，裝那麼多監控，不會調出來看啊？”
問問問，一直問！同樣的問題，問了不下二十遍。
他都說了不記得了嘛，他為什麼一直不信？
當時心情混亂，反正看見路就走，也沒有目的，哪知道過了哪些地方？
還有，都過了半小時了，鄧東怎麼還不來？
拷，辦事效率這麼低，回頭就解雇他！
“鄭先生，請你端正態度，跟警方合作。”張浩軍肅著容，指間的鋼筆輕敲著速記本。
在這個混亂的時候，亦辰的電話打了進來。
“什麼事？”嘉文皺眉。
“斯顏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亦辰心急如焚。
“是又怎樣？”嘉文心情低劣，順口反問。
今晚是怎樣？每個人都要來找他的麻煩？連亦辰都要來插一杠子？
“讓她接電話。”亦辰心中咯噔一響，直接提出要求。
“你找她什麼事？”嘉文忍不住關心。
“抱歉，我想跟她本人說。”亦辰冷然拒絕。
如果他說要勸斯顏回家，嘉文會讓她接嗎？
“抱歉，我恐怕幫不到你。”嘉文暗自惱火，懶得解釋，啪地切斷電話。
“嘉文，喂！”沒想他他會那麼幹脆地掛他的電話，亦辰氣得跳腳，立刻再撥過去，卻被嘉文拒接。
臭小子！居然這麼囂張！
看來，斯顏十有八九是在他那裏了！
不行，他要去把她帶回來！
亦辰咬了咬唇，抓了外套胡亂穿上就往門外衝。
走到門邊，忽地停住。
好吧，就算他衝過去，又能怎樣？
斯顏已經二十五歲，有足夠的情商和智商去決定自己要做什麼，怎麼做。
如果她執意要跟嘉文在一起，他又能說什麼？
他冒冒然然地跑過去，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惡化嘉文與他的關係，徒然令斯顏尷尬而已。
他悲哀地發現，他竟然沒有任何權力和立場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他頹然地返回，跌坐到床沿。
顫抖著手，無力地撥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隻響了一聲，立刻被接起：“喂，顏顏嗎？”
顯然，秦大海嘴裏說不擔心，卻一直沒有入睡。
“秦叔叔，我是亦辰。”亦辰心情沉重。
斯顏變了。
以前，別說夜不歸宿，就是超過十二點進家門，都一定要打電話交待得清清楚楚，絕不會讓父母擔憂。
可現在，她為了嘉文，卻什麼也不顧了。
他，還有何話好說？
“哦，什麼事，你說。”秦大海捺住焦灼。
“我的車拋了錨，顏顏今晚就睡在我們家，不回去了。”亦辰忍住心底的苦澀，淡淡地說：“叔叔不要再等了，去睡吧。”
沒有想到，斯顏和嘉文甜甜蜜蜜，不知身外世界，他不但無力阻止，還要忍著心痛負責為他們消除後顧之憂。
胸腔裏，似有千百隻小蟲在慢慢地啃噬著他，撕扯著他，讓他喘不過氣，胸悶得象要爆炸。
“哦，那行，麻煩你們了。”秦大海放下心中大石。
“晚安。”亦辰默默地掛斷電話，倒向床鋪，徒勞地擁緊絲被，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整個人如墜入冰窖……
把手機塞進口袋，嘉文冷笑。
哼，這算什麼，在他的麵前炫耀他們的關係嗎？
他瞥一眼腕表，已是淩晨一點多。
奇怪，有什麼事情不能在晚上見麵吃飯的時候說，偏要選在這麼晚的時間找她？
可是，他為什麼不直接打斯顏的手機，偏要通過他來轉接呢？
會不會是他找不到斯顏，以為斯顏跟他在一起？
換言之——斯顏直到現在還沒回家？
可他們分手的時候才十點鍾不到，就算是走著回去也應該到家了啊！
她不會真的一個人傻傻地在街上亂逛吧？
這麼一想，嘉文的心立刻懸了起來，在胸膛裏怦怦狂跳。
該死！他當初真不應該扔下她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