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玥微微一愣,隨即斂了斂臉上的笑容,頭一次這樣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孩子,十二三歲,畢竟還算不得少年,無論他怎樣老成,也依舊是個孩子。從開始達成協議到現在,他從未提過事成之後,讓她保他性命無憂。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抱著同歸於盡的心理罷?這樣的孩子……沒來由的讓人覺著心疼,恐怕他心中背負著不為人知的仇恨罷?
忽然輕笑一聲,汐玥不由低聲歎道:“宿蔚,今後我不會再試探你了。”
尹宿蔚抬了抬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是神色莫辨的盯著汐玥,半晌他才緩緩道:“你那次托人讓我給他下的粉末已經快用完了,是不是還要接著下?”
“我猜著你那裏的也快下完了,今天讓你過來,就是為了順便給你一包新的。與上次的那種藥一樣,每日下一點到他的膳食裏麵。”汐玥勾了勾唇角,從衣袖中拿出一包粉末,遞到尹宿蔚麵前,而後淡淡笑道。
之前汐玥讓憐兒將一種藥粉撒到尹相屋子裏的龍涎香裏麵,而後又讓尹宿蔚將另一種藥粉下到尹相每日的膳食裏麵。這兩種藥粉獨立使用並沒有毒,隻是一旦混合起來,就是一種讓人心神不安的毒’藥。再加上那日百花盛宴時候,汐玥故意跳的那支香妃舞,不僅是引毒的作用,同時也是讓另一種粉末被尹相吸入。這樣一來,三種藥物的相互作用之下,尹相的病就無人能夠診斷的出來。
尹宿蔚應了一聲,而後便伸出手將汐玥遞過來的粉末放進懷中。見汐玥沒有事情了,他道了聲別,便起身打算離開。
才走了兩步,尹宿蔚忽然停下腳步,頓了頓,他頭也不回便淡淡道:“小心衛齊。”
說完,尹宿蔚便很快消失在了汐玥的眼前。汐玥眸色微微一動,心中思索著尹宿蔚那句話,小心衛齊。衛齊麼?她如果沒有記錯,應該是尹相身邊的那個侍衛罷?難道他的武藝十分高強?
且說,汐玥回到皇宮後,便立即收到了尹墨裏那邊來的信。因為信的內容很長,以至於汐玥花了一些時間。
信上尹墨裏提及,那日沐寒月鈴被送到莊子時候,在長青的帶領下,便見到了沐寒若素和尹方墨。隻不過胭脂等人因為宮裏有事情,將沐寒月鈴和慧嬤嬤交給長青後,便啟程回了皇宮,故而後來的事情,胭脂並不知道。
那日的情形,大概是那樣……
慧嬤嬤在下了馬車後,就被帶下去休息了。沐寒月鈴雖然聽胭脂說了要見特殊的人,但心中多少還是懷疑不安。直到她被帶到一個院子裏,門被推開的那一瞬間,她望著裏麵那個熟悉的身影,再也忍不住淚水滑落。
“鈴兒,你不記得姐姐了麼?”沐寒若素率先走過去,抱住滿臉淚水的沐寒月鈴,而後笑了笑,輕聲道。
“姐姐,你當真是姐姐?”沐寒月鈴反手抱住沐寒若素,雖然口中是那樣問,但心中她卻是再清楚不過了。畢竟是一母同胞,即使分離了這麼多年,她依舊是一眼便瞧得真切。
沐寒月鈴以為沐寒若素死了,可是眼前她依舊是當年模樣,眉眼依舊,美麗動人的容顏上滿是笑意的看著她。兩個分開十七年的姐妹終於重聚,擁抱和淚水早已經無法將心中的喜悅表達透徹,看得尹墨裏在一旁都有些眼眶發熱。
“鈴兒,這些年,苦了你了。”沐寒若素歎了一口氣,兩個人抱的更緊了。
等到沐寒月鈴注意到尹墨裏也在的時候,心頭更是一番震驚。她從未想過,尹墨裏竟是還活著,就如同她從未想過,她今生今世還可以見到那個人一樣。若是說沐寒若素沒有死,她倒還可以接受,畢竟當年尹相將喪禮辦的太過於匆忙低調,以至於她尚且沉浸在喪女之痛時,又要承受喪姐之痛。可是,對於尹墨裏和尹方墨兩個人,當初她和沐寒若素都已經心灰意冷的認為是他們已死之人了。
不待沐寒月鈴反應過來,另一個她思之念之,記掛了十七年的那個人坐在輪椅上,被長青推了出來。有那麼一瞬間,沐寒月鈴都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可是,淚水剛落下,她又一步都不肯上前,隻是盯著那個人,一動不動,生怕她一動彈,那個人便會從她的眼前消失不見。望著尹方墨變成這樣,當初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不複,卻絲毫不影響她對他的愛。她隻是那樣心疼,心疼他這些年的痛苦之情。
尹方墨見到沐寒月鈴的那一瞬間,心頭也是微微一震,他盯著眼前這個女子,華服羽衣,容顏美麗依舊,一如既往的眉眼溫順,一如既往的黑眸清明,光陰好似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突然很難想象,她如今已經是貴為太後了。他也曾怨過她,為何當初嫁給皇上,為何就這樣等不得?可是後來,漸漸的,他突然發現,其實他最恨,最怨的,還是那變得不堪的自己。
“你們兩個,不打算說話了麼?”沐寒若素見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忍不住抿嘴一笑。
尹墨裏也走過去,拍了拍自己大哥的肩膀,而後緩緩道:“大哥,你怎麼變得這般害羞了?嫂子可還站在那裏呢!”
尹方墨麵色一紅,有些窘迫。不過,他見沐寒月鈴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開口,聲音沙啞低沉道:“鈴兒,你……這些年還好麼?”
“不好。”沐寒月鈴咬了咬唇,眼眶紅紅道。沒有你,我這些年又怎麼可能會好呢?
尹方墨眸光一暗,心口隱隱作痛:“鈴兒……”
“先坐下來把事情都說清楚吧。”尹墨裏搖了搖頭,隨即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