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喧鬧的集市裏,吆喝聲此起彼伏。“糖葫蘆嘞~又酸又甜的糖葫蘆嘞~”“燒餅!燒餅~”
太陽自東方緩緩升起,陽光開始灑向大地。一切都似平常,熱鬧中透著平凡。
“嘿!站住!別跑!你個小王八犢子,別讓姑奶奶抓住,讓你吃不了裝著走!”一個稚嫩的童音在遠處叫喊!童音?!對,你沒看錯!
“讓開!讓開!”小姑娘不耐煩地推開賣糖葫蘆的小販!“哎呦,你個小丫頭片子,幹嘛推人啊!”小販從地上爬起來拍拍灰塵,一看見地上麵目全非的糖葫蘆,臉頓時通紅,聲音憤怒,“別跑!小王八!”追了上去。
然而,那小姑娘仍然在奔跑,許是累了,一手叉腰叫嚷,聲音卻有點斷斷續續,“小兔崽子,別讓…姑奶奶…”突然小姑娘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姐!抓住他!”聲音之尖銳,讓前麵的小崽子為之一震,讓前麵婷婷的女子眉頭一皺。
女子動作利索的伸腿一腳,踢在了小崽子的腿肚子上,手也不停下,一個翻身,鵝黃色的衣裙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落地的瞬間抓住了小崽子的肩膀。周圍的人不知不覺圍了上來,鼓掌叫好。被她抓住的小崽子試圖掙紮逃脫,但那手似鐵鉗緊緊地牽製住他不放。那小崽子渾身破破爛爛,髒兮兮的衣服散發出一種不同的味道,滿是灰塵泥土的頭發耷拉在臉上,遮住了五官。不辯性別。見逃脫無望,便隻是低著頭不說話,雙手緊緊護住什麼,尋覓逃脫的路線。
“姐姐,好樣的!”說話的正是那小姑娘,她把手背在身後,像個小老頭似得,嘖嘖嘴朝那小崽子走去。她也是身著鵝黃色衣裙,頭上紮了兩個雙髻,約十四歲。大大的黑眼睛好似會說話,許是剛剛劇烈奔跑,臉上紅撲撲的,還有細密的汗珠布滿額頭。隻聽她嘴裏念念有詞,“姐,你可不知這小東西賊著呢,剛剛我還在買著東西,正準備付錢,結果他飛衝過來一下就搶走了我的錢袋,跑的可真快,連狗都追不上呢!”怕是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那女子卻先笑了,“是呀~狗追不上~”周圍的人一聽哄然大笑。小女孩尷尬的咳兩聲,正色道,“散了,散了,有什麼好看的!”突然話鋒一轉,“再看,姑奶奶挖了你們眼睛!”她邊說邊豎起兩隻手指頭,那樣子活靈活現的,周圍的人看她這張牙舞爪的樣子,甚是可愛,也意識到沒什麼熱鬧可看了,笑著笑著便走了。
猝不及防,這小崽子猛地翻起身,掙脫女子的手,欲逃跑。那女子反應也是極快,馬上換上另一隻手,按在他肩頭,翻身一跳,擋在了小崽子麵前,同時反手一拉,小崽子被溜了一圈,腳也不停下用力一踹那膝彎處,小崽子重心不穩一下跪在地上,他也不大叫隻是悶哼一聲,不甘的抬頭,望著那小姑娘,咬牙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聽聲音,是個小男孩。
小姑娘正要說話,一聲音從遠方傳來,“你個小王八羔子,賠我糖葫蘆!”是那小販,那小販速度快,以至於來不及停下就撞上了一個人。“哎呦,我的老腰啊!”一個略顯老邁的聲音充滿了憤怒,“落常曦!你又在幹什麼!?在二樓都能聽見你的聲音!”
而撞了人的小販看著完全報廢的糖葫蘆,內心是崩潰的,目光呆滯,嘴裏不停喃喃,“我的糖葫蘆…我的錢…我的命根子…”常曦看著這一幕,眉頭一皺,馬上跑過去扶起老人,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爹~沒事吧?”而對著那小販,話音一轉,惡狠狠道,“撞了我爹你還想要錢,沒讓你賠我爹的精神損失就不錯了,快滾!快滾!”說罷還揮揮手。然而小販並不理睬她,依然在那裏碎碎念。那女子實在看不下去,就朝那小販扔過去一袋銀錢,語氣溫柔,“大哥,沒什麼事快走吧!”小販拿起那錢就跑,還不忘拿那完全報廢的糖葫蘆。這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常曦的嘴角抽了抽。落老的胡子一直在不停顫抖,“落常曦!平時我是怎樣教你的!在外…”沒等落老說完,常曦便接著,“要注意儀態嘛!”常曦眼角瞥見姐姐還在那裏壓著那小崽子,於是打斷落老的話,“爹~一會兒說,一會兒說啊,我這還有事呢。”常曦一臉諂媚,推了推落老,轉身離開。留落老繼續吹胡子,抖胡子的頻率又高了好幾倍。最後甩手一揮,氣呼呼的朝身後的藥店走去。
女子看著這一幕掩唇一笑,打趣,“爹爹總是拿你沒法。”常曦心裏卻苦笑,今天回去怕又是一頓罵。
走近這小崽子,常曦威風凜凜的樣子又回來了,“喲~小崽子,你不是挺能跑麼,你跑呀,跑呀!”說著說著踢了踢跪在地上的人,挑釁的話語再次響起,“這麼小便開始搶錢長大了還了得!你以為你大俠正在劫富濟貧呢!告訴你,今天你剛好撞槍口上了,姑奶奶要讓你…讓你…生不如死!”常曦努力放狠話,“一看便知你書讀少了,要是你的覺悟能有你姑奶奶我的十分之一怎生會淪落到這番田地!在鼻子上插兩根大蒜以為自己是大象啊,不自量力!”說著說著又踢了他一腳,正欲再罵,女子卻攔住她,“曦兒,差不多得了,爹爹還在氣頭上呢!”說完朝店鋪方向努努嘴。
常曦也覺得差不多,反正也詞窮了,就準備拿回自己的東西,但那小男孩就是不給,拿不過來,常曦便有些氣惱,又踢了那男孩一腳,怕是踢到痛處,小男孩一悶聲,鬆了勁。失了重心的常曦一下跌坐在地上。許是吃痛,常曦捂著屁股跳起來,眼冒火光,想要衝過去打他一頓,女子卻攔下她,皺了皺眉頭,“曦兒,別鬧了,有點不對。”她蹲下身,小男孩已昏睡過去,她解開小男孩衣服,吃了一驚。常曦更是看呆了眼。隻見那男孩身上全是青紫一片,好的皮膚基本沒有,簡直觸目驚心。女子趕緊摸他脈搏,已是很微弱了,從剛才堅持到現在很不易了,女子眼裏閃過一絲心疼,嚴肅的吩咐常曦,“曦兒,快去叫人幫忙!”
常曦按下心驚肉跳,慌忙朝藥店跑去,一邊大喊,“爹!爹!出大事了!”
聽著常曦漸遠的聲音,女子搖了搖頭,小男孩已醒過來,戒備的望著女子,緊抿著雙唇。“別怕,我們並沒有惡意。”她頓了頓,“我叫常鴛,你可以叫我姐姐,我替我妹妹道歉,她其實並沒有惡意。”說罷向男孩笑了笑,似百花綻放般絢麗。陽光細細密密的灑在女子的頭發上,灑在衣裙上,仿佛為她戴上了光圈,好似仙女。忽然的一陣風,揚起了女子的頭發,小男孩看呆了,喃喃道,“神仙姐姐,我…我叫段羽。”他低下了頭。
客廳。
“爹爹!有事了有事了!”常曦慌慌張張地說,還用手指了指外麵,“有病人!”說罷,望著小甲,“小甲哥哥,快去外麵幫忙吧!幫姐姐把那小兔…男孩抬進來!”常曦看了看自己的老爹。
落老胡子抖了又抖,撫了撫額頭,向小甲示意揮手,“去!去!”無奈道。小甲得令便衝了出去,常曦也想趁機偷偷溜走,不料身後傳來嚴厲的一聲,“站住!”常曦一下站定了腳,卻不忙著轉身,眼睛骨碌碌地轉,在想脫身的法子嘞!
落老朝她走近,語氣嚴厲,“轉過來!”常曦低著頭,緩緩轉過去,抬頭的瞬間緊皺的眉眼早換成了討好的笑容,露出缺了門牙一口白牙。其實門牙隻缺了一半,因為換牙已經長起來卻沒完全長齊,看起來特別滑稽。“爹~”常曦撒嬌。落老不吃這一套,甩了甩袖子,“你怎生這麼頑皮!昨天才打了狗蛋竟還美其名曰幫他整容!這倒罷了!今早小丙指著她的臉過來告狀說你趁她睡覺在臉上亂畫,畫了也倒罷了你還用加了花汁墨水…讓這痕跡幾天都消不下去…”落老越說越急,看著常曦卻無可奈何,隻能加大抖胡子的頻率,“今早又是怎麼回事!?弄的雞飛蛋打,讓人看笑話,竟還出言不遜!我何時教過你這樣?!”落老顯然氣的不輕,一直撫著胸口平氣。
常曦一嘟嘴,整張臉垮下來,解釋道,“狗蛋說我缺門牙長得醜,小丙又說我搽再多的粉也趕不上姐姐,今早那是他搶我錢包呢!”常曦也覺著自己有理,聲音也漸漸有了底氣,“爹~又不是我主動招惹他們的。”常曦拉了拉落老袖子,又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