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麗江古鎮。
街角的一間書吧。
門前裝潢不是很起眼,古樸的手刻木質招牌,上麵雕著“Waitingtime”,鋪麵並不很大,約莫三、四十坪左右,隻是裏麵布局卻錯落有致,緊湊而又不失合理的利用了整體空間,讓人看上去溫馨且舒適。
店內四周的牆壁全部做成了立頂的書櫃,從地麵到屋頂,一眼望去很是壯觀。
每到轉角的格檔裏,分別放著小型的折疊人字梯,偶爾會看到有人搬著的去取書櫃高層的書。地上鋪著粗麻布的氈毯,走動或者挪梯子都不會有響聲,加上客人有意識的放輕動作,店裏除了翻書的聲音之外,就隻有一層似有若無的飄渺背景曲樂,沒有歌聲,隻是輕的像梵語般的低吟,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神安寧。
整間店都彌漫著靜謐的氣息,讓人覺得溫暖。
室內被高低不一的曲折書櫃自然分離成幾個分布不太均勻的隔間,也許隻是因了主人隨心所欲的意念,也許是按照書目的分門別類,雖然被粗獷的木櫃隔開,室內卻並不顯得擁擠與突兀,反而有種保護個人興趣隱私的感覺。
店裏的椅座並不多,大大小小算起來隻有八套桌椅。有三人座的棱角三邊桌,有兩人座的橢圓桌,還有單人座的迷你小沙發,形狀各異。雖然座椅不多,可卻總有幾張是閑置著的,轉眼一看,不禁會心莞爾。
原來,地上散落著一些棉布坐墊還有蘆葦編成的蒲團,看著就令人很想席地而坐,然後背靠著書櫃便能自在的閱讀。牆角邊,書櫃前,到處都有散坐在地的讀者,大多比較年輕,也有三十幾歲的,大家似乎都很喜歡這種隨心所欲的感覺,就手便能從櫃上抽出書來,快速瀏覽幾行,喜歡便細細閱讀下去,倘若不喜歡,又能很快的放回書櫃原位,很是方便。
客人們都是自主活動的,仿佛這間店沒有主人料理,隻是為路人提供一個閑暇休憩的處所。所有人都在低頭品味著手中的書本,看不出誰是老板,誰是客。
門口的吧台處也不見有人坐在裏麵,台上有煮好的咖啡,也有滾著熱氣的茶壺,各種杯子懸掛在吧台上的吊架上,隻要想喝什麼,自己動手便可。或許,主人也正在某個書櫃的角落,低頭沉醉在自己手中的書裏……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微宛瞳放下膝上的散文集,看到來電顯示,她微微一笑,接通電話沒有立刻出聲,而是起身往店門口走。
“耀陽……嗯……好……知道了,bye!”聲音低柔,溫婉而清澈。
將手機放回口袋,暫時不想回店裏麵去,拉過門邊的藤椅,微宛瞳就勢坐了下來。
人的記憶真的很奇怪,本以為忘記了,過了很久才發現,原來所謂的忘記,隻不過是讓記憶更加清晰而已。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勉強著費心去忘記了,順其自然就好。
來到這個小鎮已經半年,時間過的很快,快的好像隻是一眨眼便過了一個世紀似的,很多東西都在這時間的飛逝裏漸漸的封存起來。
沒想到冷耀陽將他們新家的地點選在了麗江小鎮,這裏是他們曾經初識的地方,有幾許並不歡愉的回憶,然而卻也是他們此生命運相連的紐帶。輾轉了多年,他們又轉了回來,也許,這裏真是他們的命定之地吧。
她少女時的夢想便是擁有一間書吧,不必靠此營生,隻是一種純粹的休閑生活。她喜歡每天沉浸在書海裏,捧著內容各異的書本,沒有生活的壓力,隻是單純滿足自己的興趣。她原以為這樣的生活永遠都隻是一個夢,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實現這個夢想的一天,卻沒想到這一天居然真的能夠實現,而且這麼快。
“waitingtime”是冷耀陽給她的禮物,說是為了慶祝他們新生的開始。他知道書吧是她曾經的夢想,來麗江之前就已經選好了鋪麵,一切準備工作都就緒,隻留下店內的裝修布置給她自己安排。
他了解她,知道她一定會想完全按照自己夢想中的樣子來裝修這間書吧,所以他滿足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幹預,隻是依她的要求盡量配合著。
然後,就有了這間很受人歡迎的小店。不論是遊客,還是當地的本家,閑來無事的人都喜歡去她的書吧裏坐坐,翻翻書,或者並不看書,哪怕隻是閉著眼睛感受店裏的寧靜與祥和。
客人們不僅喜歡小店,也都很喜歡這店裏的女主人。微婉瞳,這個喜歡綁著樸素馬尾辮的柔靜女子,臉上總是和氣的笑著,笑起來眼睛像月牙,純淨的好像香格裏拉雪峰上的白蓮,雖然是個異鄉客,可卻讓人有種一見傾心的親睦感。
雖然她還是不能對安若軒的死完全釋懷,可是當初那種乍聞死訊的歇斯底裏已經不會有了,畢竟兒子都半歲大,她的脾氣也跟著慢慢磨軟了許多。
想到兒子,她又不可抑製的笑了。那是個活潑的小孩,性子一點都不似她小時候那樣沉悶陰鬱,這是令她十分欣慰的。冷耀陽最終都沒有去做親子鑒定,他說真的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