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的炎國師沉默,一言不發。
就在雨貴妃娘娘就要跪下的前一刻,方萌寶扶住了她的手臂,朝她露出一個無比難看的笑容,“母妃,那是我的夫君,請讓我跪罷!”
雨貴妃娘娘怔了怔,看到方萌寶眼中的深情後,她淡淡地點了點頭,站直了腰背,方萌寶朝著聖女殿的正門緩緩跪下,輕聲道:“炎國師,如若你不肯答應,本王妃就一直跪在這裏,如果墨王死去,本宮就隨他而去,炎國師,隻求你這麼做真的能對得起天上的安螢公主!”
聖女殿裏一片安靜,炎國師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著,為何要這樣對他?失去摯愛,就連唯一的念想,也不給他留嗎?炎國師痛苦得仿佛在危險的懸崖間搖搖擺擺,也許下一秒便能一墜到底。
“安螢,你說,本國師應該救墨王嗎?嗬嗬,本國師就知道你一定會說‘應該’,你一向善良,而且最疼墨王了,但是,你一直忘了還有個...我。”炎國師痛苦的聲音響起。
安螢長公主安靜地躺在透明的靈柩中,嘴角的弧度十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冷漠,也沒有絲毫溫暖的感覺,她就這麼安靜地躺著,不管炎國師在說什麼都是一個表情,無動於衷,就像在嘲笑諷刺著他的癡傻與用情至深一般……
什麼“江山社稷”,什麼“大聖朝”,什麼“墨王”,根本不能打動他炎鴻的心,真正令他感到無力的,是再也無法挽回的愛人——安螢。
“炎國師……求求您,救救墨罷!”殿門之外,方萌寶苦苦哀求道。
而殿內,炎國師不禁苦笑,他也想有人能夠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誰?誰能來救救他?讓他的心不再那麼難過?
“救救墨兒罷!就算是本宮求你!長公主在天之靈也會讚同的,如果你真的愛她,就該做真正為她好的事情!”雨貴妃又加重了語氣道。
什麼是真正為她好的事情?!炎國師不禁在心頭咆哮道,在她活著的時候,不管他做什麼,她都看不到,眼裏隻有聖朝,隻有她的子民,而她死去了,終於能歸他一個人了,現在又有人出現,要讓他做出抉擇,依舊是為了聖朝,為了那些子民!
憑什麼他們之間的愛情就要摻雜這麼多的東西?為什麼他們不能簡簡單單地愛一場?他要求的不多,隻是想與一個女人白頭偕老而已,就這麼難嗎?!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來逼他做出對他而言最殘忍的選擇?
“求求你了!炎國師,真的求求你!你的大恩大德我方萌寶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方萌寶在陽光下的小臉蒼白得厲害,但她依舊在堅持著,她相信,像炎國師那樣懂得“愛”的人是不會忍心讓他們就此分離的!她賭的就是這個!
炎國師拿過一麵銅鏡,默默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他已經老了嗎?這容顏...不知到地下後安螢會不會嫌棄?
銅鏡中顯現的是一張略帶滄桑的臉孔,滿頭的華發白得發亮,長及後腰,五官俊秀端正,看得出來他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瀟灑英俊的男子,隻可惜常年的憂鬱與悲慟讓他的精神十分不好,眼角處也蔓延出了細細的皺紋,原來,他已經不再年輕了啊!
遙想當年,他炎鴻與安螢雙雙騎馬,越過千山萬水,林中嬉戲互生情愫,湖邊暗許終身,那時候的他們,還十分年幼,心卻緊緊相連;長大後,她一代風華傾城之姿,他武功高強玉樹臨風,兩人猶如金童玉女般美好,然他對她如故,她卻變得一心為民,對他不聞不問……
在炎國師還沉浸在與安螢長公主的回憶中的時候,雨貴妃娘娘終於堅持不住暈倒了,外麵一片嘈雜,“快來人,將母妃送回殿去!請禦醫!”方萌寶喊道。
“是,是,雨貴妃娘娘沒事兒吧?快來幫忙!”幾個宮女七手八腳地將雨貴妃送走,殿外隻剩下方萌寶還有那尊長公主的靈位。
角落裏,景風攥緊雙拳,偏偏不能出硬招,打又打不過,說理人家又無動於衷,到底該怎麼辦好?
不過一刻鍾,皇甫淨與英閑也一並趕了過來,紛紛在方萌寶的身邊跪下,皇甫淨道:“本宮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就當本宮自私,全為了本宮的親弟弟……”
今日的陽光特別猛烈,驕陽如火,明明還未到春季,冬雪卻已早早融化。
皇甫淨與英閑還未跪到一刻鍾便汗流浹背,更不要說已經在此跪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方萌寶了,景風走上前,在方萌寶的背後慢慢為她輸送了點兒真氣,讓她蒼白的臉色好轉了些,方萌寶回過頭道:“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