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龍種詠山河
八井鎮屬喀斯特地貌,地下溶洞非常多,按常理,地下水常常沿著溶洞溜走,缺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八井鎮集鎮所在地位置很高,位於斷崖之上,但地下水非常豐富,有外八井內八井,水質上層。可以說每一口井的水隨手舀一瓢起來,就是優質的純淨水。八井鎮也由此得名。由於地處兩省通衢,五縣交彙的優越的地理位置和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古油道、古鹽道在這裏交彙,八井鎮成了方圓百裏之內最大的商品往來集散地,商業異常繁榮。這種繁榮一直延續到今天。每年月半節,一場屠夫們要屠宰上百頭大肥豬才能滿足市場的需求。全市十二個鄉鎮沒有一個鄉鎮可與之相比。
繁榮的市場吸引了不少外河(從前八井鎮人對長江的稱呼)客商來八井鎮做買賣。他們不僅帶來了奇異的商品和經營模式,也帶來了如花似玉的女眷。八井鎮本來就是一個盛產美女的地方,但這些外河女眷的到來,激起了健壯的饞貓兒似的八井鎮男兒對外河女的濃厚興趣,特別是萬縣妹。他們相信一個傳說,那就是萬縣妹有超乎尋常的生理結構。有一個時段甚至出現了一街都娶外河妹的景觀。有無聊文人還為此寫了打油詩來描繪這一荒唐的婚姻奇觀:好個八井區(從前這裏是區的建製),本地無好妻,喝的是內八井,弄的是外河×。
八井鎮古今的繁盛,得益於風水絕佳,是一個本該出皇帝的地方,有兩百多年前早產的龍種龍如海的詩《岩門頭抒懷》為證:
盤古屈伸開混沌,
神功鬼斧塑坤乾。
群山矗立淩霄漢,
一水西流納百川。
虎嘯高崗威魍魎,
龍騰幽穀入長天。
石人水牯千秋塝,
樂業安居年複年。
這首詩有兩大看點,其一是他的王者氣象。詩的首聯寫創世紀的浪漫和壯美,我們感受到詩人實際已經和盤古合二而一了鬱江“納百川”自況,展示廣闊的胸懷,如東漢末年大政治家、大詩人曹操筆下的滄海一般: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頷聯以白虎、青龍自喻,抒發主宰天下、蕩滌邪惡的雄心;頸聯、尾聯
著力描繪自己治下的清明與祥和。這首詩在語言的運用上也頗具匠心。“河清海晏”、“國富民豐”是人們常用的成語,但詩人調換一下文字的排列順序,變成“清河晏海”、“富國豐民”,詩人就成了動作的主人,是他讓黃河清,海波平,國富民豐。李白的詩雖然是萬古不衰的經典,但就缺少了這種主人氣,他的理想不是自主性的,而是依附性。讀者津津樂道於李白的“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時,往往忘記了前麵那句“忽忽乘舟夢日邊”——他把人生理想與價值的實現完全寄托在那個象征皇帝的“日”身上,而不是自己。李白是曆代文人中官癮足的。他在受詔入京時寫道“仰天大笑出門去,吾輩豈是蓬蒿人。”可見一斑。但從詩句可以看出他毫無城府,難成大器。後為唐玄宗疏遠離開長安,還念念不忘“昔日長安醉花柳,五侯七貴同杯酒。”的奢靡生活,並以此太高身價就更可悲了。在《金鄉送韋八之西京》更是以“狂風吹我心,西掛鹹陽樹”來表達喪心病狂的迷官心態。不能擺脫“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窠臼,“天子呼來不上船”的李白也不過是一個狂放的奴才而已。所謂“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隻不過是酸葡萄心理。黃巢的“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放百花殺。通天香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倒是主人氣十足,但殺伐太重,少了這首詩中的人主氣。可惜的是由於姓何的大員來八井鎮采伐金絲楠,壞了八井鎮的風水,使龍種龍如海沒懷足三年零六個月就產下來,八井鎮沒能成為一代好皇帝的故鄉。
第二個看點是全詩極富活力地再現了八井鎮最著名的八大景點:岩門頭、鬱江河、白虎山、青龍山、四角順、石人、四牯牛、千秋塝。這八大景點在利川市12個鄉鎮是獨一無二的。《列子·湯問》記載,共工氏與顓頊爭帝位,一怒之下,用頭撞斷不周山,折斷了支撐天空的大柱,折斷了維係大地的繩索;結果天向西北傾斜,日月星辰就滑向西北;大地向東南方下沉,百川之水就流向東南。但八井鎮天柱折而不傾,地維絕而不覆,山勢東高西低,鬱江河反其道而行,破石穿山,西向而流,最終也流融入了大海。這種富於探索,勇於打破傳統模式的精神鑄就了八井鎮人的魂。八井鎮人為政為商,攻書為文都不乏佼佼者,也得益於鬱江之魂。
從水流量來講,鬱江河應該是利川市第一大河流。鬱江河發源於福寶山,在彭水注入烏江。水量充沛,落差大,蘊含豐富的水力資源。在八井鎮境內的長順電站是利川最大的水力發電站。長順電站的建成,不僅解決了八井鎮的電力問題,還形成了峽口塘到滿天星長達20公裏的高峽平湖。兩岸或山重水複,或柳暗花明,或懸泉飛瀑,或奇峰入雲,一葉扁舟蕩漾其中,隨流飄蕩,就是吳筠筆下的富春江也不能與之媲美。勞作之餘,或星期,或長假,一杯茶,一張椅,一根魚竿垂釣碧波,則又是人間至樂矣。
據說峽口塘電站亦動工在即。到時百米高堤截斷峽口雲雨,庫區之水南淹黎水,東平河龍,其壯觀動人心魄可知矣。
八井集市、鎮政府所在地左邊是矯首欲飛的青龍山,右邊是雙目炯炯,鳥瞰群山的白虎山。兩山之間是刀砍斧切斷崖岩門頭,僅有一條之字形的石梯通向山下,最上段的石梯剛好八十六步,最後一步石梯中間有一個烏**形狀的凸起,因此民諺有“步步高升八十六,一腳踏到烏**。”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莫開來描述岩門頭,一點也不誇張。曆代風水先生認為八井鎮要出真龍天子這也是重要依據之一。
白虎山、青龍山是八井鎮的主景,白虎適遠觀,青龍適登臨。白虎的妙處在於它似乎可以隨觀賞者的心境而變換形象,有時你覺得它威風凜凜,目光如炬,震懾群獸,毫不愧百獸之王的稱號。有時你又覺得它憨態可掬,就像一隻可人的寵物。
登臨青龍山,則如歐陽修之遊醉翁亭,“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已”。
春日晴好的早晨登上青龍山,腳下雲海漫漫,皎潔勝雪。極目四望,遠山若隱若現,不知自己是踏雲遨遊八極的神仙,還是超越凡俗的致人。待雄渾的朝日噴薄而出,霞光萬丈,則讓人頓生一覽眾山小的豪氣,九天攬月,五洋捉鱉的雄心。夏日,雨過天晴,稻香撲鼻,登上龍背,則見千山聳翠,萬壑爭流,彩虹憑虛,悅人心目。初秋,你就不必登龍背了,到青龍山腳下的艾地壩千秋塝走走,感受那充滿男人節奏的打穀聲的力的韻律,吃一碗新米飯,喝兩杯純正的包穀酒,帶著四五分酒意踏月而歸,你會覺得把辛棄疾的名句“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改為“稻香村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更有一番意境。冬天你登上青龍山,許多時候,你會驚奇地發現,四周高於二台坪的山嶺都是白雪皚皚,像給鬱江流域鑲上一道銀邊。二台坪以下則春意盎然,鴨兒戲水,鵝掌興波,菜畦碧綠,油菜地說不準哪天就是一片金黃。居住八井鎮的人,不用朔料大棚,一年四季都有鮮菜吃,因為這裏有全市最低的河穀,吊耳胎,海拔僅315米,最高的山峰中原大寶海拔1711.5米。民諺雲:甄子壩上下大雪,官渡炎炎當六月。地裏老師在講橫斷山的氣候的神奇時說“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在八井鎮也完全適用。
四角順在鬱江河的南岸,與白虎青龍相對,形似筆架。八井鎮人有這麼大的筆架,無論有多大的筆,多少支筆都有擱置之處,故八井鎮有文光射鬥之譽。清代十字路何氏五世18架花翎頂帶供奉宗祠。六品承德郎何以鏈盛譽享川湖(考縣誌墓碑記)何其遠,其俊弟兄雙雙均中文武舉。何世瞻仗義疏財,替人鬻妻(光緒縣誌載),其子書誥中拔貢,書維秉禮,父子同科中舉,父舉人,子進士。世代傳為佳話。八井鎮集鎮所在地的賀伯厚中拔貢,台子街的柯宇英中進士。八井鎮文化之盛可見一斑。
四角順山頂原來有一座寺廟,香火很旺。廟裏有一口千斤重的大銅鍾。晨鍾響起,方圓百裏都聽得見。晨鍾讓信眾們感悟的到我佛的神聖與莊嚴,賜予萬物以生命的偉大,於是,滿懷希望地開始了一天的辛勤勞作。山頂有一股清泉,甘冽異常,信徒們到寺廟敬香祈願,都要飲一口清泉,方算圓滿。可惜這座寺廟為特殊時期所毀。廟裏的大銅鍾預知災難即將來臨,不知什麼時候飛走了,山頂的泉水也日漸萎縮,已接近消失。有人預測,廟宇重建之日,銅鍾會飛回,泉水會重現,盛世也就來臨。
石人立於與青龍山下,牯牛臥於鬱江北岸,是東起五裏峽,西到峽口塘的四個山巒。據傳原來是五個山巒,這段公案將在姓何的大員來八井鎮采伐金絲楠中交代。
二、皇木惹的禍
八井鎮處處是風景絕佳的風水不僅局限於集鎮所在地,其縱深很難逐一介紹,酷愛唱歌的八井鎮山民往往諺語的形式來呈現。如:
甘溪山下一令牌,
黃鶯閃翅下樓台。
桅杆插在碓窩裏,
大石磴上結粽粑。
民諺簡潔明快,便於記誦,但對不熟悉八井鎮的人來說,還是需要適當的解說才能理解。這支民諺也包括八井鎮的八個景點:黃鶯岩、令牌石、樓子壩、桅杆壩、碓窩壩、大石磴、粽粑林。這八景以甘溪山、令牌石、桅杆壩最為著名。甘溪山位於八井鎮東麵,有峰形似玉筆。古人有雲:藍天展長卷,玉筆書雄文。令牌石是甘溪山下有一巨石,光潔如鏡,隱隱若有篆文。相傳此石是太上老君留在人間的令牌,誰能解讀上麵的文字,就可號令天下,成就大事。但倘若誤讀,就會貽害無窮。黃鶯岩因岩下的兩磴形似展翅欲飛的大鳥的石頭而得名,兩隻石鳥振翅相對,用指頭輕點每隻石鳥的尾部,石鳥就會動,仿佛馬上就會直飛長天一般。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黃鶯岩下一位姓郭的老頭兒在打屋基(修造房屋挖地基)時砸碎一個古怪的石頭,裏麵坐著一隻碗大的癩蛤蟆,花紋紅黑相間,很是神奇。他認為是一個寶物,是吉祥的征兆。就偷偷請了個陰陽先生給他卜卦。陰陽先生給他卜卦的結果是他命該為天子。為了確證,他又和陰陽先生一起去參悟令牌石上的文字,結果印證了陰陽先生卜卦的結論。於是他就信心十足地以“開國功臣”為誘餌,去鼓動五六個大隊書記和兩個公社幹部來做他的大臣。在他的鼓動下,幾個愛讀演義小說的家夥就迅速行動起來。一部分招賢納眾,一部分製作奪取天下的計劃。這份龐大的計劃甚至還包括吞並前蘇聯和美國。雖然他們連美國、蘇聯在何方,地盤會不會比八井鎮大還不甚了然。但偉人說了,他們都是紙老虎,那麼他姓郭的得到了神的啟示,命該為真龍天子,要吞並這兩個國家,也應該不在話下。可惜的是就在他們舉行盛大的第四十九次朝拜大禮的時候,被抓捕,天下沒坐成,卻坐了牢。姓郭的當了幾十年的大隊書記,又自信自己是得到神的授權,理當為天子的,坐牢隻不過是短暫的挫折,因此根本就不把獄官看在眼裏,甚至要他們跪著聽他說話,他沒喊“眾卿平身”不能起來,讓獄官們為管理他傷透了腦筋。有位獄官哄他說,他雖命該為天子,但到底年事已高,如不設法逃出去,等二十年刑期滿,也是枉然。郭某一想,是這個道理,於是就翻牆越獄,結果就被亂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