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下)(1 / 3)

時間不早,侍從已在炕上鋪好被褥。一行以趕路為主,實在帶不多的被褥,車中全數拿出,也隻夠勉強讓兩人擠和,房中不大,除了土炕能睡個兩個人外,實在找不出一處能在鋪地歇息的地方,可璟鈺這太子爺從小嬌生慣養,哪裏容的自己跟別人瞎擠一道,當下就冷了臉。

侍從戰戰兢兢,其中一頗受璟鈺器重的人建議道,“太子殿下睡炕上,讓莫姑娘睡地下罷。”

璟鈺道,“總歸不是讓我睡地上便是,你們也睡的遠些,輪著給我守夜,莫醉舞若出了什麼差錯,我拿什麼給司馬乾。”

於是這夜,房中炕旁的火燒的老旺,侍從五人都睡在離門口的位子。醉舞早已被喂了迷藥靠在炕邊,太子璟鈺正正經經的蓋著絲綢滑被睡在炕上。

夜至一半,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月光由糊的不好的窗紙縫隙中透進來,落在璟鈺眼眸上,璟鈺一向淺睡,驀地就醒了過來,轉頭,卻看見一個守夜的侍從正蹲在醉舞麵前。

璟鈺斜睨著他,惱道,“你做什麼?莫不是今夜月明,狼性大起,連這種相貌平平身材單薄女子都入眼了罷。”

那侍從一聽璟鈺的聲音,慌了手腳,站了起來,“殿下,莫,莫姑娘……”他話都還未完,炕旁的醉舞頭一倒,整個人生生就往燒的老旺的火堆裏紮去。侍從眼疾手快,又給拉了回來,可來回來後,醉舞的身體又傾斜過去……

侍從拉了幾次,苦道,“殿下,莫姑娘這樣下去,總要被燒死。”

璟鈺倒見著有趣,“這人睡著之後可比沒睡之前糊塗多了。”

侍從汗出額頭,淚由心下,寒心切切,自己這般辛苦了一夜,竟然就得太子這麼一句,總不能這一夜自己都這麼拉人拉一夜吧。

璟鈺見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再見這屋中已無地方可讓醉舞再睡,隻好委屈自己,“抱她上來罷。”說著自己往外頭躺了躺,露出裏炕。

侍從本也就這層意思,見璟鈺這般開口了,隻道是,伸手抱了醉舞放在璟鈺裏側,自己又走到門邊坐下了。

璟鈺不喜與人親近,即便是宮中的侍妾也是從不一道過夜。見醉舞躺在一側,渾身都不舒服,不由的身子外頭挪去。挪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才是正主,為何生生把床讓給別人。想著,又把身體挪了回去。

醉舞半迷半睡狀態,哪裏知道璟鈺又前又後的心思,她現下隻覺身體身體寒冷,本能的往熱的地方靠去,適才是火堆,現下自然就是璟鈺了。

她綣了綣身子,向著璟鈺又靠近了一些,見著那身體有熱度,又靠近了一些,身體一側,整人都靠在了璟鈺身上。

璟鈺難受,伸手一推,推開了醉舞,不知是手道過重,還是醉舞過輕,隻見她被璟鈺推著一轉,前額就撞在了牆壁上。

璟鈺本想去查看一下她是否受傷,但在侍從麵前拉不下這臉,隻在口中哼了一哼,閉眼想睡。

隻是過不了多久,那冰冷的身體自己又慢慢靠了過來,還是縮進璟鈺懷中。

璟鈺不耐煩的睜開眼,伸手又想推開她。卻見月光照了醉舞的臉孔,月光迷離,她絲絹般黑發散亂的蓋著半張臉,露出半張晶瑩剔透的肌膚,唇是豔色的,眼睫如扇在白玉膚上投下陰影,似憨似媚的風情蕩漾,鼻梁微翹,顏色如春,與素日自己見到的那人全然不一樣了。

璟鈺眼睫淡眨,伸手卻輕輕撥開她蓋住臉的青絲,讓她露出了整張臉。白皙的肌膚上有婉約的眉,眉間清清淡淡透著一股蓮味,麵如鏡花,麵如水月,麵如風花,麵如雪月,麵如春花,麵如秋月。

“畫中仙……”璟鈺抬手拂在了她的臉上,喃喃自語,“皎若明月舒其光,須臾之間,美貌橫生:曄兮如華,溫乎如瑩,五色並馳,不可殫形……奪人精目。”他靜靜看著看著,忽然收了手,臉色竟極其難看起來。

他掀開被子起了身,下炕就踹了門口的侍從幾腳,“起床,連夜上路,把那—”他微微轉首,看見醉舞還躺在炕上,還躺在月光下,於是又快快轉了頭,重重又踹了腳下的侍從一腳,“把那莫醉舞拉起來,連夜就走。”他說完,自己一個人頂著寒風就推門出去了。

侍從隻知自家主子脾氣古怪,卻不知是古怪到這種地步的,但他們跟隨璟鈺多年,也知道璟鈺的心狠手毒。不敢怠慢,拉了醉舞,半拖半抬就給拖上了馬車。

今日的迷藥應是下的過重了,醉舞這般折騰還未醒過來。

璟鈺看著被侍從拉上車躺在自己身邊的醉舞,臉色越發難看,踹了醉舞一腳,就把醉舞給踹下了車,“別把她同我一車,用冷水把她給我潑醒了,丟後一輛去。”

侍從幾人麵麵相覷,都愣在那邊。

璟鈺冷聲道,“你們聾了嗎?叫你們把她給我弄醒了。”

冷水潑了醉舞一身,她這才顫著身體慢慢睜了眼,剛睜眼眨了幾下,聽見璟鈺大怒的聲音,“丟出我的眼外,別再讓我見到她。”

醉舞被安置在璟鈺後麵的雜務車中,她在天寒地凍的天,被人用一盆冷水潑了下來,自然少不了幾天發燒咳嗽,一路下去,又沒心喚個大夫瞧,咳著咳著,又越咳越厲害。

璟鈺終於受不了,在一個城鎮找了個大夫,開了幾副傷風藥,也不多呆,又起程上路了。

一路上每每聽到醉舞咳嗽,總免不了大發脾氣,他又不朝醉舞開口大罵,隻整日裏找侍從出氣。

倒是醉舞一路清冷,也不多說話,隻是整日裏的靠在車裏的壁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