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貧的大題材把大家引上饑餓大軍苦鬥的太行山;紀實文學《讓曆史原諒我們》(《長城》一九九七第四期)使我們相信文學沒有忘記農民特別是仍然掙紮在饑餓線上的八億貧苦農民。
老舍筆下的人物說過一句話,給我的印象很深,大意是:一切都是假的,隻有窩窩頭是真的!中國革命是農民革命,農民首先要解決的問題當然是人生第一要義一吃飯。革命多少年沒有讓種糧的人吃上糧食,那麼我們這些能吃飽糧食的人是怎麼搞的嘛!
饑餓的題材非常沉重,謝天謝地,聯產承包責任製把農民救出火坑,黨中央又下定二〇〇〇年全國脫貧的決心,井陘縣已經作出驚天動地的成績。大家看看,今天我們和誰坐在一起?“八年的扶貧,八年的坎坷,八年的磨練,使我飽嚐了酸甜苦辣。看到了春華秋實”的呂日新來到我們會上;“死了,墳也建在這兒”,終於引進黃桃的新四軍王新和園林局壬克敏父子倆也來了,我的感覺好極了,情緒好極了。信心增強了,我向在座的扶貧功臣、向當地嘔心瀝血、鞠躬盡瘁的黨政軍民學包括餘、陳兩位作者立正敬禮!
中國曆史,往事越千年,痛苦始終伴隨著農民。解放以後。窮過渡。農民種什麼不種什麼,哪裏許種哪裏不許種,收打的農產品交多少留多少,自己無權支配,農民完全依附於政府。全國性的幾次大折騰,特別是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天文數字的損失有多少轉嫁到農民頭上?解放至今將近半個世紀,還有這麼多農民餓著肚子愛國,革命的良心何在?到底哪兒出問題了?農民是父親,我們是農民的兒子,是農民把一個饃掰成兩半給他的子弟兵或者把整一個饃全喂給傷病員自己吃樹葉,周總理哭了:“我們對不起他們。”李先念說:“曆史是不會原諒我們的。”習仲勳說:“你們有責任,中央也有責任。”《創業史》寫得好,寫出農村父老的品德。但是過分強調了“嚴重的問題是教育農民”的一麵。豈知,在生活中,“教育”往往變成“教訓”。《犯人李銅鍾的故事》寫三年困難瞎折騰,種糧的吃不上糧食,而且當犯人抓起來。《陰影》寫粉碎“四人幫”之後農村黨員出來要飯,按月寄錢交黨費,事情就發生在小平同誌的家鄉廣元。從《陳奐生造屋到《陳奐生上城》我們看到改革開放給農民帶來的實惠。
亦喜亦憂,報喜(有時也)報憂,農村有買飛機的,也有打白條的。也有(就像眼下太行山有的地方那樣)全家蓋一條棉絮的,有的情況還要嚴重。
越是貢獻大的地方越是貧困,井岡山、太行山、大別山、沂蒙山……淪為掛滿勳章的“乞丐”,正像這部作品裏所描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