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拋去清城的身份,為了一個複仇夢踏進祁國皇宮時,她又別無選擇了。
那是整個西商的興亡,而她,義無反顧,理當去擔起那份責任。
“想家了?”男子冷淡的詢問聲音將楚宮央的思緒帶回來,她看著男子,卻未做回答。
言子玉長身玉立,負手站在潭邊的石頭上,白袍獵獵,月華如水,淨的耀目,仿佛是這濁世中唯一的純淨,黛洗般的青絲隨風飄舞,灑脫而不羈。
“你該知足。”
楚宮央疑惑。
“你還有家可想,而這世上很多人,連一絲一毫的念想都沒有。”
楚宮央心頭一震,一絲一毫的念想...都沒有...
那樣絕望的人生,那樣絕望的世界,又是怎樣的絕望而活?
他的曲中盡是悲沉,聽者亦為之所動,他心裏的傷痛呢?他也一樣思念親人,那絕望,是在說他自己嗎?
“即使墮入再絕望的境地,可我們還活著,隻要活著,就有希望,不是嗎?”
男子轉過頭,笑著對她說,可楚宮央分明看到那笑容背後隱藏的苦痛。
楚宮央利落的站起身,陽光很暖,醉人的溫暖,可以曬幹眼淚的暖。
女子笑魘如花,酒窩盎然,將剛剛的悲傷盡數掩去:“你說的對,我信你的!”
男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信我?連我自己都不信自己了,居然,還有人信我?嗬嗬。
兩人一前一後的從一條蜿蜒小道兒步行上山,楚宮央在後麵問前麵的人:“喂,小連,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男子腳步頓了一下,隨後道:“我叫言子玉。”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言子玉。
這便是人家常說的人如其名吧!楚宮央在心裏想著,豁然明白了什麼:“噢,所以,你住的地方才叫落玉樓的啊!”
言子玉的聲音輕不可聞,敷衍一般的“嗯”了一聲。
那時的楚宮央並不知道言子玉三個字意味著什麼,在那時的她看來這僅僅隻是一個名字,卻不知這名字背後承載著怎樣的沉痛。
次日一大早,楚宮央換了件玄色絲綢衣衫,懷裏捧著淩波百水裙走下樓來,言子玉正倚在搖椅上,在窗子下麵看著書,楚宮央腳步緩慢的下了樓。
“你要走了?”
“嗯。”她終歸要做回楚宮央,如果她隻是楚楚,她可以選擇自己要走的路,可楚宮央,不能。
她低頭左手撫摸著淩波百水裙:“這裙子...”
言子玉站起身,將書隨手扔在桌子上:“你既穿著合身,便帶走就是,爺賞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他一邊說著一邊要上樓,楚宮央小聲問道:“你會一直在這裏嗎?如果,以後我回來找你可不可以?”
言子玉扭過頭,那女子的眼神清澈明亮,小心翼翼的詢問他,眸子中盡是友善,似已將他視作朋友。
“下次走正門。”
“......”
楚宮央揉揉鼻子,衝他笑了笑,酒窩好看的很,將淩波百水裙仔細收到包袱裏,離開了落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