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個.......”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臉紅的張素,忽然變得有些扭捏了起來。支吾了好一陣兒,才吞吞吐吐地說道:“本官聽人說,聽人說,封常清去洛陽之前,曾經寫過一本領軍打仗的心得,托人送回疏勒,叫你轉交給王明允。是不是這樣?到底有沒有那本冊子?眼下那冊子是不是在你手上?!如果有的話,能否借給老夫一觀?老夫會盡快看,看完了就還給你!”
“哪有的事情。大人聽誰說的謠言?!”岑參笑了笑,不住搖頭。“莫說封帥沒時間寫這冊子,即便寫了,也不會交給岑某或者他王明允。當年安西軍中,被視為封帥衣缽傳人者甚多,排在最前麵的,當屬周嘯風和李元欽,王明允根本排不上號。至於屬下,隻是個文官,更沒資格做封帥的傳人!”
“哦?!是這樣?!”屯田使張素將信將疑。對他來說,能不能得到封常清的心血結晶無所謂,關鍵是,不能讓此書落在他人之手。“你還去見王明允麼?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該去盡管去,老夫不會因此而猜疑你!”
“恐怕王明允現在,已經不屑再與岑某相交了!”岑參咧了下嘴,苦笑著自嘲。
“這種粗人,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想起岑參白天時的表現,張素也覺得王洵不會再看得起這種首鼠兩端的小人,“早點下去休息吧。明天還有一大堆事情呢。老夫這邊,真的一刻也離你不得!”
“屬下告退!”岑參感動地躬下身子,再度向張素施禮。然後倒退著挪了幾步,慢慢出了節度使衙門。
王洵的臨時居所就在節度使衙門的同一條街上,彼此之間相距不遠,幾步路便能走到。可岑參卻沒勇氣走過去,去麵對那些熟悉的笑容。他甚至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跳上坐騎 ,逃也般離開了長街。逃也般將自己的身影融入慢慢長夜,任西域的春寒,透過單薄的官袍,將自己的全身上下,吹成一塊冰坨。
唯一還殘存著幾絲溫暖的,便是他的胸口。在緊貼裏衣的位置,縫著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那是封常清臨危受命去構築黃河防線時,匆匆寫下的手劄。裏邊記錄著他若幹年來在西域的作戰心得,以及安西軍治下各部落實力強弱,風俗習慣和彼此之間的恩怨糾纏。還有這兩年多來,安西軍為驅逐大食人所作出的那些準備,以及大軍西出蔥嶺之後,需要注意的諸多事項。
封常清好像預料到,自己短時間內無法再回到安西。所以希望借助這個手劄,給繼任者一些啟迪。他好像還預料到了,朝廷在危難之際,會不顧後果從安西抽調精銳回援。所以在手劄中,還詳細建議了,如果安西軍被大批抽走後,如何繼續經營治下各地;如何遏製回紇人的野心;如何利用吐蕃人的貪婪;以及如何周旋於各部落之間,讓他們互相牽製,無法對大唐的西域構成威脅。
他甚至預料到了,有人會主張放棄大宛。所以在手劄當中,一再叮囑王洵,要想方設法替大唐在蔥嶺之外,保留下一個落腳點。以免大唐的內亂結束之後,沒理由再染指藥刹水。
在老將軍眼中,大食與大唐,堪稱並世兩雄。近兩年大食國的內亂,是大唐經營西域的最佳時機。一旦錯過,便很難再遏製對方向東擴張的腳步。藥刹水一帶,將永遠不再為大唐所有。
他幾乎預料到了眼下發生的一切,唯獨沒有預料到的是,朝廷因為太監們的幾句讒言,便令其身首異處。並且在被處死之後,連屍體都不準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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