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許時另外一種對環境的適應吧。畢竟與舉族男女老幼被屠戮殆盡相比,向強者屈膝,所承受的代價要小一些。特別是當一個國家的男人們沒有力量為家園提供保護之時。王洵能在擊敗俱車鼻施之後,沒費多少力氣便在柘折城站穩腳跟,很大程度上來說是得益於此。俱車鼻施一敗之後,便找不到支持力量,也是因為同樣民間傳統。
當了解到這些之後,王洵對本地人的態度,就又寬容了許多。此刻,他不但提拔了麥爾祖德為自己的稅務總管,而且還啟用了很多原先替俱車鼻施奔走的貴族,讓他們分別負責具體的民政事務。而這些人也非常珍惜來之不易的出頭機會,做起事情來盡心盡力,很快便得到了使團當中其他將領的認可與讚賞。
換句話說,經曆了最初的彼此試探與戒備之後,眼下的大宛國內,已經漸漸形成了以使團為主,昔日中下層貴族為輔的,一個相對穩定高效的官吏隊伍。在大食與大唐的下一場戰爭決出勝負之前,保持柘折城乃至整個大宛國的現狀,符合各方麵的利益。因此,以麥爾祖德為首的地方貴族,才拿出比使團自己還多的時間和精力,死死盯著城中外來勢力的一舉一動,唯恐有人自不量力,把整個城市再度牽扯進一場混亂當中。
轉眼來到王宮,在宮門口跳下坐騎,將馬匹和駱駝交給當值士兵去照看,王洵與麥爾祖德先後入內。在議事廳內分賓主落了座,先把手在炭盆上暖了暖,然後,慢慢地談論起城中平靜表麵下日益洶湧的暗流。
麥爾祖德準備得相當充足,幾句話,便說道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根子還是在大食人方麵!當年柘折城主俱車鼻施和俱戰提國主達武特都是大食人所立。國政都被天方教徒把持。日前雖然俱戰提表麵上倒向了大唐,背地裏卻依舊在兩頭觀望。”
“嗯!”王洵點點頭,不置可否。俱戰提距離柘折城非常近,使團與俱車鼻施決戰那天,該國的過往也曾派兵前來“襄助”。但城破後不久,又借口家裏近,把軍隊調了回去。順便還帶走了大量的俘虜。
“而大人您遲遲沒有對如何處置大宛國土做最後決定,也讓一些諸侯心懷不滿,覺得出了力,卻沒有拿到足夠的好處。所以暗中就和俱戰提中的天方教勢力又開始眉來眼去!準備借助大食人的殘餘力量,讓您製造點麻煩,以便更好地跟您討價還價。”見王洵好像若有所思,麥爾祖德繼續低聲提醒。
聞聽此言,王洵忍不住低聲冷笑,“還想好好處,他們得到的好處還不夠多麼?與俱車鼻施決戰那天,他們又出過什麼力氣?”
麥爾祖德垂下眼皮,目光盯著手中茶水。水端的很穩,他的說話的語調也不疾不徐,“話雖然這麼說,可人心向來不知足。並且,並且,將軍您,您的部下太少了。新贖回來的那些弟兄,又遲遲形不成戰鬥力!”
“你的意思是,我最近的作為,讓人看出疲弱來了吧?!”王洵瞬間明悟,繼續笑著回應。
“大人明鑒。藥刹水兩岸沒什麼真正的英雄豪傑。對付目光短淺之輩,就必須把力量擺在表麵上。”麥爾祖德輕輕點頭,低聲回應。
“都哪些人在背地裏搗鬼,你清楚麼?”王洵嘉許地看了看他,繼續問道。
“據屬下所知,心思活動的不止一家。其中鬧騰最厲害的是火尋國主納代。很多打著做生意旗號來柘折城內探聽動向的商人,都出入過他的駐地。但據屬下觀察,納代隻是個魯莽之輩,不足為懼。大人需要提防的是在納代背後給他煽風點火的人,他們才更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