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種承諾到底有多少可信度,穆陽仁就吃不準了。不但他吃不準,連老奸巨猾的白沙爾,接到信後也隻是稍稍高興了一小會兒,便繼續鐵青著臉去城頭巡視。用右帥查比爾的觀點來解釋,那些送信進來的家夥,不過是在替自家多準備一條退路而已。指望著他們真的給守軍幫忙,還不如指望著明天就下大雪。
雪遲遲沒有下,藥刹水沿岸諸侯的兵馬卻陸續抵達了。來得最早的是東曹國國主曹元莘,由於距離柘折城較近,他的國家成了唐軍傾銷繳獲物的首選目的地。因此也徹底把俱車鼻施得罪了個透徹。如果唐軍沒打下柘折城就撤走的話,俱車鼻施的第一報複目標,必將是東曹。故而,此人鐵了心要跟唐軍並肩戰鬥到底。
第二支到達的援軍由西曹國主曹忠節帶領,此人自稱身上流淌著大宛王室的血脈,試圖與俱車鼻施爭奪對大宛國的統治權。當年俱車鼻施得到了大食人的支持,才勉強將其壓製住,令其偏安一隅。如今見到俱車鼻施倒了黴,此人豈能不過來落井下石?
第三支到達的援軍來自拔漢那。由阿悉蘭達親自帶隊。第四支援軍來自白水城,帶隊的不是白水城主賀魯沙哥,而是其小兒子賀魯索索。在半路上,就已經偷偷派人知會了俱車鼻施,說這次行動完全出於被迫,到時候,隻會替唐軍搖旗呐喊,不會真的向柘折城發一箭一矢。
隨著第五、第六、第七支、第八支援軍隊伍的陸續到來,穆陽仁發現自己越來越頭大。唐軍並沒立刻組織優勢兵力對柘折城發起進攻,仿佛在等著更好的機會。而先前還如坐針氈般的大相白沙爾,在不斷得到城外諸侯的暗通款曲後,已經重新振作起來,慢慢穩住了軍心。雖然他沒有立刻向城外發起反擊,卻把城中最精銳的力量,全部集中到了自己和自己的幾個心腹手上。
白沙爾在等,等待最佳的出手機會。連日來,此人看向城外的目光竟然充滿了笑意。
到底還繼續不繼續跟城外勾搭?撈了小半輩子偏門的穆陽仁,從來沒像今天這般猶豫過。局勢已經完全失控,無論怎麼選擇,都成了賭博。稍有不甚,便輸得粉身碎骨。
“天尊,火神,真主,佛陀、無論你們哪個管這噶達,趕緊出來做個決斷吧。”望著城頭上淺灰色的彤雲,他喃喃地禱告。“再熬,就把人給活活愁死了!”
也許是他的禱告生了效,也許是老天爺真的存心跟外邊的唐軍過不去。決斷這一天說來便來了。就在穆陽仁遲遲不能決定是否派小徒弟出城繼續與唐軍勾搭的當口,有個諸侯的使者,冒死送進城裏一條令人震驚無比,繼而又憤怒無比的消息——唐軍的真實兵力為兩千五百人左右,其中還有近一半兒,是臨時補充入隊伍的馬賊!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接到消息的瞬間,俱車鼻施的臉色就從絕望的灰白變成了亢奮的黑紅,推翻桌案,三步兩步衝上前,拎著信使的衣領追問。
倒黴的信使又冷又累,還沒喘過氣來便被俱車鼻施抓到半空之中,直憋得手腳亂舞。好半天,才斷斷續續地回應道:“真,真的。我家可汗仔仔細細核對過。鬆,鬆手,嗚,嗚嗚…..”
“氣死我了!”俱車鼻施又羞又恨,將使者奮力摜在地上,大聲咆哮。坐擁兩萬大軍,居然被兩千臨時拚湊起來的烏合之眾嚇得閉門不出,從今往後,叫自己如何在群雄麵前抬頭?更可恨的是,那些該死的唐人,居然接連搬空了自己十幾座存放糧草輜重的營壘,而自己苦苦搜刮了兩年多,才積攢下來這點兒家底兒。
“大汗,大汗不要生氣!”那使者既然有膽子冒著被唐軍發現的危險進來給俱車鼻施報信兒,自然也不是什麼等閑之輩。躺在地上打了個滾兒,迅速爬起來,抱著俱車鼻施的腰喊道,“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將這夥唐人驅逐。我家可汗說了,整個藥刹水,隻有您威望最高。所以必須您親自帶領兵馬出城,與唐軍做一個了斷。他才好帶頭響應。”
“我當然要跟唐人有個了斷!不殺光他們,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惡氣!”俱車鼻施想殺的,可不止是城外那區區數千唐軍。把手按在腰間彎刀上,目光四下逡巡。
酒徒注:晚上還有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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