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差點兒讓薛兄蒙混過關!”律錄事宋昱也不想以為薛景仙一個人攪了大夥的性,趕緊笑著在一旁幫腔。“趕緊把大作交出來,否則,休怪本錄事軍法無情!”
誰料他不幫忙還好,越幫忙,薛景仙心裏越覺得鬱悶。肚子裏已經準備好的詩作,薛景仙自問壓不過宋昱和趙無憂兩人的風頭。而論才思敏捷,在座諸人恐怕都完成得比他快了許多。即便能僥幸評了乙等,也顯不出任何本事。怪就怪這律錄事宋昱,好端端地非要賣弄什麼詩文?他中書舍人是個耍筆杆子的差事,自然弄得駕輕就熟。而薛某人做了半輩子地方小吏,平素總是跟俗物打交道,筆下如何又清雅得起來?!
與其把拚湊出來詩作拿出去勉強應景,不如另辟蹊徑,否則,肯定難以引起宰相之妹的關注。想到這兒,薛景仙撇了撇嘴,笑著回應道:“我在任上時天天忙得焦頭爛額,哪裏有閑功夫舞文弄墨?所以,詩作就算了吧,免得汙了諸位之耳。”
他本意是想向虢國夫人暗示,自己比較長於政務。誰料這話聽在大夥耳朵裏,卻充滿了挑釁之意。當即,吏部郎中鄭昂皺了皺眉頭,笑著說道:“的確,薛縣令在任上比較勤政。以至於他的頂頭上司一直舍不得他調往別處,故而連年考評都刻意給了最低一等!”
這簡直是當眾打人的耳光了。有美人在側,薛景仙又怎能忍得?立即豎起眉頭來,大聲反駁道,“那是因為薛某不擅長鑽營,所以才被小人誣陷。不像某些家夥,唯一懂得的便是如何討好上司!”
不擅長鑽營?那你又何必死皮賴臉地往賈大人家裏湊?!!眾賓客連嘲諷都懶得嘲諷了,紛紛拿青白分明的眼睛向薛景仙處涅斜。大夥都是讀書人,誰都指望此生能找尋到機會,一展心中抱負。所以想方設法另辟蹊徑,不足為恥。然而一邊主動跑到楊國忠門下投靠,一邊大喊著自己是個清流,就有些太惡心了。往好聽了說是言行不一偽君子一個,往陰損了說,就是一邊做婊子一邊立牌坊!
沒想到自己一時疏忽,居然惹出了這麼多麻煩。此間主人賈昌心裏也好生懊惱。強壓住命人將薛景仙叉出去的衝動,他清清嗓子,笑著說道:“以前吏部選拔升遷官員的方式,的確有很多弊端。所以薛兄被上司刻意打壓,也非不可能!好在楊大人接掌相位之後,已經開始著手革除積弊。否則,咱們大夥兒今日也沒機會坐在一起。嗬嗬,酒宴之上,不提這些!咱們就事論事,薛兄不願以大作示人,照約定算輸。所以,本明府要求薛兄再幹兩盞水酒,然後給大夥露一拿手之技。薛兄以為如何?”
“薛大人剛才可是說過,他唯一拿手的,就是處理政務!。”沒等薛景仙回應,立刻有人冷笑著奚落。
薛景仙立刻聳了聳肩膀,反唇相譏,“身為地方官員,難道不擅處理政務,才是長處麼?怪不得最近幾年,百姓的日子越來越緊巴,原來是世道變了!”
“薛大人這話說得太過了吧!”聽到此,賈昌再也忍耐不住,皺了皺眉頭,將聲音提高了幾分質問。“莫非薛大人以為,我朝又應該變更年號了麼?”
“嗯”薛景仙登時語塞。他隻是想嘲諷有人身為百姓父母官,終日裏卻就知道吟詩操琴,把正事都交給屬下胥吏去辦,弄得地方上民不聊生。卻萬萬沒有料到,這話能被人聯係到天子失德方麵去。想想鬥雞小兒賈昌跟當今天子之間的關係,不禁額頭見汗。猶豫了一下,向賈昌鄭重拱手:“薛某今日喝多了。所以口不擇言。還請賈大人原諒則個。剛才的酒令,薛某認罰便是!”
說罷,趕緊端起麵前酒盞,連幹兩杯。隨後,訕訕擦了把臉,笑著說道:“詩文的確非薛某所長。有虢國夫人這種大家在側,薛某的琴藝,也是萬萬不敢拿出來獻醜的。其他,請明府隨便劃下個道道吧,薛某照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