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即便打不贏,也不至於連逃的機會都沒有!”頡質略歎了口氣,笑著附和。四百人擊敗八百人,堪稱經典。可如果四百人一戰全殲掉兩倍於己的對手的話,則隻能稱為奇跡了。
偏偏奇跡就在他眼前發生。
話音未落,三十餘名全身上下套著黑色罩袍的處木昆武士,已經衝破遠攔子的阻截,策馬向大隊逃來。一邊逃,一邊聲嘶力竭地用突厥語喊道:“救命,救命,樓蘭人追過來了!”
“攔住他們!”烏爾其部埃斤跌思泰立刻帶住胯下的白駱駝,大聲命令。“讓他們繞到隊伍後邊去,不準靠近!”
“是!”部落卓班鶻屈答應一聲,帶領二十餘駱駝武士殺出本隊。一邊阻攔潰兵,一邊大聲喝令,“繞行,繞行,繞到隊伍後邊去!否則,別怪我下手狠!”
處木昆武士不敢違抗,乖乖地撥偏馬頭,向駱駝隊的後方繞去。見到此景,跌思泰暗鬆一口氣,剛要命人將潰兵帶到麵前來,詢問戰鬥詳細過程。遠處突然警報聲大起,百餘全身包裹著黑布的處木昆武士,被三百餘樓蘭騎兵像趕鴨子一樣趕著,衝向烏爾其與塞火羅兩部武士組成的大隊。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全體,結圓陣。弓箭手準備!射住陣腳。”烏爾其部埃斤跌思泰大驚,顧不上征求塞火羅部埃斤頡質略的意見,大聲喝令。
“結陣,結陣。敢硬闖者,射!”頡質略的反應也不慢,緊跟著向自家部眾發出命令。潰兵的危害極為可怕,往往沒等敵人殺到近前,自家陣腳已經被潰兵給衝亂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淒厲的號角聲接連而起。伴著角聲,烏爾其與塞火羅兩部的駱駝騎兵迅速調整隊形,試圖結成易守難攻的圓陣,避免潰兵衝擊。就在此時,後隊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哀鳴。先前繞過去尋求庇護的處木昆部武士,舉起彎刀,向馱運物資和淡水的駱駝砍去。
保護輜重的駱駝騎兵猝不及防,被出處木昆部武士砍了個七零八落。大隊駱駝受驚,撒開四蹄,到處亂竄。烏爾其與塞火羅兩部武士剛剛具備雛形的圓陣立刻四分五裂,很多騎兵不得不轉過身去,對付衝向自己的駱駝。而狠毒的處木昆部武士則揮舞著彎刀,跟在駱駝身後亂砍亂殺。
三十人,在一千一百多人的眼皮底下搞破壞。瘋子才會這麼幹。但這個時候,誰也無法譏笑他們瘋狂。就在烏爾其與塞火羅兩部武士被自家駱駝衝得手忙腳亂之際,對麵的一百多處木昆武士已經“逃”到五十步之內。當先二十餘人猛然一彎腰,從得勝鉤上取下一把長槊,平端在手,撞向負責攔截的烏爾其鶻屈等人。
馬槊!有過跟唐軍作戰經驗的烏爾其鶻屈卓班尖叫。抬起彎刀,試圖撥開三尺槊鋒。這個努力幾乎等於白費,借著戰馬的衝力,對麵的長槊宛若一條發了怒的巨蟒,撞飛他的彎刀,撞上的胸口,將他整個人撞起來,挑上半空。
如果是硬木馬槊的話,此刻持槊者必須鬆手。否則,巨大的反衝擊力會將持槊者也直接撞下馬背。但是,令所有駱駝騎兵們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撞中鶻屈卓班後,那條巨蟒般的長槊居然彎成了弓形,一瞬間,幾乎所有反衝力,都被變了形的槊杆吸收。隨著鶻屈卓班的身體被挑離馬鞍,槊杆又瞬間彈直。將已經氣絕的鶻屈卓班,向甩草滾子一樣,遠遠地甩了出去。
“殺!”馬背上的持槊者厲聲怒喝,手臂一推一撥,將槊杆左右橫掃。蓄在槊杆上的衝擊力繼續釋放,“啪”“啪”,抽在另外兩名駱駝騎兵的胸口,將二人直接抽下了駝峰,筋斷骨折。
“殺!”“殺!”其餘二十幾杆長槊緊隨其後,撞、挑、撥、打,眨眼間,將負責攔截的烏爾其部武士殺了幹幹淨淨。
“唐人,他們是唐人!”到了此刻,烏爾其部埃斤跌思泰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聲嘶力竭地喊道。
他明白自己上當了。正麵衝過來的持槊者,和先前繞到隊伍背後的那些陰險家夥,根本不是處木昆部潰兵,而是如假包換的唐人。隻有唐人,才用得起造價昂貴的複合杆馬槊!也隻有唐人,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令吐木昆部落,反戈一擊。
但此刻再做任何調整都已經來不及了。衝破了鶻屈卓班的阻攔後,全身包裹在黑色罩袍下的唐人片刻不停,徑直撞向烏爾其與塞火羅兩部武士本隊。二十六杆馬槊,排成一條長滿利齒的尖刀,沾死,碰亡,長驅,直入。
已經被自家駱駝撞了個亂七八糟的騎兵圓陣,正麵立刻又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縫。裂縫最前方,手持長槊的唐人如同凶神惡煞。緊隨他們之後,八十餘名黑袍武士揮舞著彎刀,將裂縫擴大,擴大,擴成一個巨大缺口,擴得鮮血淋漓。
“擋住,擋住!”塞火羅部埃斤頡質略心如刀絞,拚命催促自家武士去堵缺口。幾名在部族中以勇武著稱的年青人,策動胯下駱駝迎了上去。左右夾向持槊者的馬頭,彎刀閃起數道淒厲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