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一場大雨,使這個炎熱夏日的早晨頗為涼爽。季燃慵懶閑散地坐在草地前的石凳上,聽著mp4,看著眼前過來過往的人群,和路麵上還沒完全被陽光蒸發掉的積水,很愜意,很悠閑。她在等人,很明顯那個人已經遲到了。
“哎!”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季燃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卻並不影響今日出遊的好心情,對於她這個有遲到癖的朋友,等她,已經是三年來養成的習慣了。她也不介意好好享受下這份難得的愜意與悠閑。
抬起眼來,遠處一家商場前懸掛的化妝品廣告牌引起她的注意。裏麵是位身著古裝的女子,看著那女子,季燃的思緒飄忽起來。古裝的女子…….這使她又想到長久以來伴隨她成長的一個夢境中的女孩,
夢境開始時很模糊,景象縹緲,時常變化著,有時是花園,有時是樓閣,有時是寬闊的大殿……周圍穿插的人影也經常變換,可自始至終都圍繞著一個小女孩。雖然在夢裏聽不到,也看不清楚,卻能感覺出小女孩是在眾人的寵愛與關懷中幸福成長,一直都是無憂無慮。
相對於夢中的女孩,季燃的童年是與外婆一起度過。父親是個事業型男人,事業重於一切,工作、交際、應酬每天忙得團團轉。母親也是個樂鍾於做個女強人的事業型女人,每天的忙碌不亞於父親,誰也沒有過多地時間陪伴著季燃。從記事時起,季燃總能聽到父母間的牢騷,再往後就是爭論,牢騷與爭論的話題多數都是圍繞著自己。他們陪伴自己的時間也是越來越少。最後幹脆把她交給外婆照顧,隻是每隔一段時間帶著禮物來看看她們。即來即走
有一次,季燃怯怯地,擔心又有點委屈地問外婆:“媽媽和爸爸不陪燃燃,是不愛燃燃嗎?”外婆聽後憐惜地把季燃攬在懷裏,用她那滿布皺紋的臉頰摩擦季燃嫩嫩的小臉,直到把季燃摩癢地咯咯笑起來,才滿臉笑容的揉著她的小臉蛋說:“爸爸媽媽怎麼會不愛燃燃呢?燃燃這麼可愛,這麼乖,誰能不愛呢?他們隻是太忙了……姥姥不忙,姥姥陪燃燃。”看著季燃稚嫩的小臉從緊張到鬆弛,而後蕩起滿心歡悅的甜甜笑容後,外婆讓她去打開爸爸上午帶來的一大盒玩具。季燃在興衝衝的拆玩具時,聽到外婆的念念自語:“孩子還這麼小……有什麼能重過家庭,重過孩子的呢,唉~~這兩個孩子啊……”心都放在拆玩具上的季燃,沒有在意,也聽不懂。反正外婆都說爸爸媽媽是愛她了,她那顆小小的心也就安定下來,且堅信外婆說的話。
11歲的時候,季燃的父母離婚了,她並不難過,她有外婆疼她愛她,跟外婆一起生活的日子很開心。再後來外婆去世。她開始了父親和母親家兩頭跑的生活。父母依然很忙,偌大的家裏經常就她跟保姆兩個人。她從來不缺少什麼,需要的父母都會滿足她,不需要的,父母也會買給她,唯一不能給予她的就是經常陪伴在自己身邊。她看著別的孩子都有父母陪伴,她羨慕,卻不自憐,渴望,卻不抱怨,更不會任性鬧脾氣。她開朗、活潑、精力充沛並且獨立,每天都讓自己過得忙碌而充實,小小年紀的她已經懂得一個道理;父母雖然忙碌不能經常陪她,對她也缺少關愛,可愛她,期望她幸福快樂的心不會錯。而快樂不單單要靠別人給予,更是要靠自己去尋求的,不管怎樣都要讓自己快樂的生活,為此才會幸福(外婆時常教導她的話)!
一直伴隨著她的那個夢境,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清晰,感受也越來越真實!雖然奇怪,可也並沒引起季燃的重視,畢竟隻是個夢也並非常做,時隔數月或許會夢到一次。於是她幹脆就想;做這個夢的原因或許是因自己渴望卻得不到的關懷與溫暖,在夢裏尋得安慰與滿足吧。
時間流逝,夢裏的女孩伴隨著季燃一起長大,從一個稚嫩活潑的鬢齡女童的身影,慢慢的變成一個高挑,輕靈的少女形體。15歲起,將近兩年的時間,季燃沒有再夢到她,可從她17歲開始,她又開始夢到那個女孩。
夢裏的景致與以前不同了,女孩經常獨自坐在一處建於池塘之上,居水而中的樓閣裏。窗上以白紗為簾,微風輕拂時,白紗飛揚,為夢境中那份出奇且壓抑的寂靜,平添了一分動的幽遊。女孩原有的無憂無慮,開朗快樂的心境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愁苦、哀怨、悲傷……
女孩有時在撫琴,雖然聽不到聲音,可卻能感受到她那滿懷的悲思,與翻卷漲落的心聲。有時又螓首低垂,素手輕揚地在紙上描畫著什麼,然後,就定定望著那張紙出神,仿若癡了般,直到風卷紙飛,飄落湖中尤不自知。更多的時候,她總是望著與池塘相隔的一所院落,雖然看不清麵容,卻能很真切地感覺到女孩滿心的期待、不甘、與絕望!是啊~~絕望----期待終會落空的絕望,心有不甘而憤怒的絕望……那份絕望好深、好沉重,直到季燃承受不住那份絕望而從夢中驚醒,隨之而來的就是心如硬物撞擊或割傷後,尤有餘悸的隱痛,與一份久久不能散去的落寞和悲傷。這是為什麼呢?季燃百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