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知事、上下乾坤”。算命老兒的鈴鐺叮當作響,“這半月一樁生意都沒有,這讓二爺我怎麼活啊!”說著,將布賬上的葫蘆取下,仰了個底朝天,卻不見一滴酒水落下。
“呸,屋漏又逢連夜雨。”二爺順著樹蓋陰涼處,坐在了地上,抬頭看見這正午的太陽,眼睛眯成一條縫,長歎一氣。
“師……師傅,水……,給你!”二爺身旁立半蹲著一位大漢,粗布麻衣,但見身長八尺,皮膚黝黑,垂手下膝,臂粗如碗,頂上短毛稀疏,看樣子這口齒不甚靈光,光是樣子已夠奇特,細看去,這肩頭立著一隻小獼猴,通體黑毛,牙尖齒利,尾末形如箭矢,額頭一圈黃線,兩隻眼睛左右閃看,十分機靈。
猴子一個翻身,搶過壯漢手裏的葫蘆,二爺落了空,猴子以尾立地,四肢懸空,喝起水來。
“嘖!你這死猴子,敢搶二爺我的水喝,我們若再沒有生意,你倒是能換幾個錢花花,再不濟也直接拿來填肚子!”二爺碎了一口。“臭猴子!”
壯漢指了指肩膀“猴兒,來…來。”猴子輕輕一躍,在肩頭上對著二爺吱吱的叫,仿佛聽懂了二爺的叫罵,與他示威。
這小鎮地處雲嶺腹地,政令不暢,自給自足,風景純美,應是民風淳樸,風情不俗,二爺走南闖北,算風算水,坑蒙拐騙樣樣精通,但怎麼也沒想到這眼前狼藉蕭條,房屋破敗,炎炎夏日,街麵緊閉,酷暑天氣平生幾分寒意,幾天來竟沒遇到一個生人。
“雪中生碳、旱苗送雨、通曉天命、翻陽轉陰、算命咯~”二爺用他左手僅剩的三根手指捋了捋白須,高聳的顴骨先前突出,一雙鷹眼眯成一條縫,淹沒在淩亂的白發中,叫人看不出端倪,他起身拍拍長袍上的灰。“呸,當真晦氣!”
咚咚咚,“有人在嗎?”這已是桃花村的關口了,再往前出了西關便是大漠,二爺心裏直犯嘀咕,“眼看著幹糧見底,藏二爺我一世英名,難不成我要餓死在這鬼地方!”
“老頭子途徑寶地,叨擾則個,想討口水喝,可否請主人家行個方便。”吱呀一聲,這座虛掩的院門自動劃開,這門第已然腐朽,若是用力推開去,怕是這門扇也保不住了。
二爺正想踏進院內,忽然一愣,停在了門口,警惕的捏了捏手上的布賬,猴子跳下地來,箭指屋內,呲牙裂齒——“腐屍味!”
二爺思索片刻,探門而入。
屋內門窗緊閉,光線暗淡,桌上趴著兩人,味道從這兩人身上散發,細看之下,表情卻甚為安詳,似乎在笑,皮膚發亮,不,是發脹!看起來比活人還要精神,若不是氣息已滅,乍看之下就像兩位甜憩之人。屋內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環顧四周,隻有一張木桌和幾張凳子,牆邊的床上被褥都已積上了厚厚的灰塵,兩人已然是死去多時了。
“……埋……安息……”壯漢說著伸出手去,看這可憐之人,想將之埋了去。
“別碰!”二爺厲聲道,“你去找點柴草來,這房子,要燒了。”
“……”壯漢從沒見過師傅這種緊張的臉色,卻也不敢多問,便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