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離時夜】
【別時煙雨複薄霧,離去初陽又陌路。】
“住口。”
十四玉骨扇指間輕轉,隔開了那長劍,一襲白衣飄落在流花身前,擋開墨衣人。也打斷身後女子未說完地咒語。
“我提醒你,莫要插手!”墨衣人冷聲威脅,上前一步。
“我奉勸你,趁早收手。”慕容弦唇邊勾起一笑,冷聲奉還。
“你讓還是不讓?”墨衣人長劍一震,散發出的劍氣劃起一陣陰冷的風。
“不想讓。”慕容弦玉扇輕搖,絲發輕動,眉眼似笑。
墨衣人望著慕容弦片刻後,挽了一個華麗的劍花,將長劍收入袖中,輕哼一聲,“既然如此,祈夜不再欠公子半分恩情。望公子,好自為之。”語畢,便袖手離開了玉珍樓,留下眾人無盡的好奇與探索。
流花望著那抹墨衣淡出絕望的視野,筆直的身影向後倒去,頭上的幾根玉簪節節而碎,響起清脆的鈴鈴聲,青絲散了一地,眉眼緊閉。腦海裏隻有那——延陵,北辰氏,祈夜。
溪穎在二樓,將一切看的真真切切,聽的清清楚楚。掐指一算,似方才流花一般,驚落了手邊的茶盞,亂瓷碎了一地,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她皺起好看的眉頭,又掐指算了一遍,結果一模一樣……桌上,還留有那祈夜離開時,留下的白色的牙形玉。
七天後。
流花將餘虎的屍體葬在玉珍樓的後山下,慕容弦在餘虎墳頭植了一株花木,明年春天,墳頭可有花開?
“流花,可是想清楚了麼?”夜裏,慕容弦在流花門外問到,繁星瑩瑩,月光皎皎,拉長他頎長而纖薄的身影,倒映在雕花窗闌上。
“嗯。”流花望著桌上的燭火,乎明乎滅,伴隨她清淺的呼吸而跳躍。
“那,你早些休息,明日便動身去天闕。”慕容弦平淡的說到。
“嗯,弦公子也早些休息。”流花想起這些日發生的一係列事情,淩姨的離開,弦公子的出現,祈夜的到來,虎叔的離世……
原來,淩姨八天前,就死在了去延陵的路途中,將所有的後話織成幻境交給了弦公子,難怪那日,自己離開大廳時,回眼望弦公子與虎叔,虎叔蒼老的容顏分外詭異,布滿淒冷的淚痕……那個愛了淩姨一生的忠厚男子,最終死在了他們的玉珍樓。
流花躺在床上,打開右手,淡紫色的光芒散開,她無數次看這個幻境,卻看不見淩姨的身影,朦朧的霧色裏隻聽見淩姨溫柔的說著一句古怪的話……我把她交給你,你要好生待她。
驀然想起另一件要事,釋夢。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溪穎應該是除了慕容弦之外,現在唯一一個住在玉珍樓的人了。
思及此,她便撩開紗帳起身,在發間添了幾根桃花簪子,有披了見繡花紗衣。打開門——
星河月朗,銀漢流光,秋風亂掃落葉狂。
慕容弦就立在朦朧的星辰月輝裏,秋風卷起門外落葉,卻不亂他一絲一發,宛若畫中人。
“這麼晚,流花是要出去?”慕容弦好奇的問到。
“公子這麼晚,還未回房休息?”流花萬萬想不到慕容弦還未歇息,委實被嚇了一跳,不知他這麼晚不回房,這是何意?
“流花若是想去找溪穎姑娘,就別去了。”慕容弦自然不是傻子,這些日子,玉珍樓就三個人,她這樣端莊的打扮,自然是去見人,而且那人斷然不是自己。
“弦公子何出此言?”流花微微皺眉,越發覺得眼前的男子,深不可測,似乎有一雙洞穿一切的墨瞳。
“祈安人重禮,待客見人時,必然梳洗打扮的適宜,”慕容弦望了眼流花,迎著月光打量了她一番,“你這樣穿著,倒也好看。再者,溪穎夜裏確實也已經離開玉珍樓了。”
“她離開了?”流花悵然若失歎了口氣,抬眼,萬裏星河正亮,秋風正瑟瑟。
“不若,你說說你找溪穎何事,興許在下也能幫的上忙?”慕容弦見她臉上的失望惆悵,便主動開口說到。
流花搖搖頭,退了一步進房,悄悄地合上門,若知道她今日離開就應該早些去找她的。
對了!
流花卻立馬將朱色門扉打開——“不知,弦公子可會釋夢?”
慕容弦轉過身,皺眉答道,“略知一二。”似乎是看見了流花不相信的表情,他又道了句,“也算精通。”說完,伸出自己的修長的右手。
流花盯著他俊美無雙的容顏思慮了片刻,便也伸出細小的右手,搭在慕容弦纖長而冰涼的五指上,回憶那百年夢境……
一座恢宏精致宮殿,輕盈的坐落在一方,幽暗深遠的長廊,高高的雕紋花葉朱門,三兩閑散的陽光,透過一片琉璃瓦斜照在門扉上,驀然,門悄悄地開了,發出咿咿呀呀的轉動聲,漆黑的大殿內,花木燈架上支著一根細長的白燭,燈火隱約勾勒出一抹人影,他回眼,不辯容顏,他輕喚——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