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浮生拈花笑,隔世幻境他年少。】
和寧三年。
祈安城。
有沒有,誰曾入同一夢百年,不曾變換。
夢裏,縹緲的青煙攏著薄雨,精致的飛甍,宮殿美輪美奐,恢宏華麗。在錯落的陽光下,它精致輕盈,在朦朧的星光下,如夢似幻……
夢裏,透過寂靜的長廊,寂寥而空曠的大殿裏,有一頎長的身影孤立著,一襲廣袖流金的滾邊錦衣,靜默地望著門外的我,柔聲細語……
夕月
那聲音,極是動聽,可我不知夕月是誰人……
我從未見他容顏半分,可想著,那人容顏,也不會差。
這個夢,便是一夢百年,不曾變換。
睜開眼,又是一朝天明。
流花皺眉,又是這個夢,都已三百多年了,也不知何時結束。想著想著,她找了件素白的衣裙穿上,發間別了朵白花,鏡中人,清美無暇,匆匆洗漱完就去找淩姨。
小院的藤蘿花架下,倚著一紅衣素顏婦人,眉眼間的細紋,訴說著往年的隔世滄桑,麵容美豔,隻是發間別著一朵不合時宜的白花,青絲落落。
“淩姨。”流花繞到紅衣婦人身側坐下,“昨夜又沒休息吧?”
“嗯,老了,不敢睡。”淩姨望著指間的藤花,哀歎了口氣,沉吟半晌道,“我這次想回延陵。”
“延陵?”流花一愣,那個遙遠的鄰國,那個屬於淩叔的延陵。“我能一起去麼?”
“不。”淩姨擺手,指尖花落,“你好生留在祈安城,和虎叔照看玉珍樓的生意。”
“淩姨,我想去延陵。三百多年了,我想去看看淩叔。”
多年前的今日,淩叔死了,被一群陌生人帶走了屍體,她再也沒見過那個星眸粲然,眉目如畫的溫潤男子。
那時,淩姨也是一個人去了延陵,三年後回來,一襲豔麗的紅衣也遮不住滿身傷痕,她抱著年幼的流花哭了一天一夜……此後每年淩叔的祭日,淩姨都一個人在玉珍樓望著這片藤蘿,紅衣如霞。
“流花,聽話。你淩叔希望你好好的。”語畢,便微微合上眼,“我大概,明年就會歸來,這兩個月,天闕的西嵐祭會快到了,怕是祈安城也不見得多安寧,你好生跟著虎叔他們。”
“淩姨,我不要留在祈安城,我要去看淩叔。”流花固執地說到。
“流花,不可以的。”淩姨睜開眼,一片憂傷地望著流花,似想起當年不顧一切地追去延陵,“不可以的,你非延陵王氏,亂入者死。”
流花眸色一黯,“原來如此。”
“淩姨,幫我給淩叔帶一壺梨花雪若過去,可以麼?”
“嗯,好。你淩叔就喜歡這酒,梨花雪若。”
淩姨終是淺笑了,回憶裏的男子,愛極了那梨花雪落……
祈安城東北方便是延陵,西南方便是南陌,而玉珍樓是祈安城最靠近延陵的酒樓。
距離淩姨離開也快半個月了,流花坐在樓裏臨窗的座上,自她二十歲以來,這個臨窗雅座就是她的專座,每日閑暇之餘,她就坐在這兒,聽著客人們講著祈安城城外的事情……
這幾天,因為天闕的西嵐祭會臨近,玉珍樓的人愈加多了起來,二樓中間的戲台已擺上一方小桌,一把古琴,一白發老人,一綠衣少女,爺孫倆便在這兒擺起了說書的事兒。
“能和你共一張桌子嗎?”一抹湖藍色的綃衣,綴著奪目的鱗片,寬廣的滾邊衣袖似一朵朵美麗的浪花,高高挽起的青絲留下幾縷,配著珠貝頭飾,是一個俏麗的美人。
流花拎起右手邊的白瓷茶盞,替她斟了杯清茶,熱氣騰騰,示意她坐下。
藍衣女子疑惑的望了眼流花,一記彈指,茶杯裏的熱氣消散的無影無蹤。
“我是溪穎,西海之人。”對麵的女子淡淡地說到,淺抿一口。
“我是流花。祈安人。”
“哦?”溪穎臉上劃過一絲好奇,“你是術士,魂者,還是法師什麼的?”
“我不會這些。你呢?”流花也不知,為何淩姨不肯教她一些法術。
“幻者。西海之人,善工幻術,你不知道嗎?”溪穎左手拈了一個訣,一個半透明的小冰球懸浮在半空中,裏麵有一些小小的人兒,樓宇……她指尖一閃,冰球消散了,淡開一陣淡藍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