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在意,可以的話我也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笑了笑,尼露淡淡的望向此時作為刑場的小廣場。這裏是村子的中心,圍著那位罪人,白天看起來淳樸的村民們正在進行一場恐怖的儀式。
瑪利亞目不斜視,那些村民此時在她的眼中變的有些陌生。“……他們這麼做,又能得到什麼?”
瑪利亞的聲音很小,不過還是被尼露聽在耳中,沉默一下後,尼露說道:“是本性,人類對於血的渴望,注定他們要對這個迫害他們的人血債血償,以此得到滿足。同樣也是心靈的慰藉,他們將所有的罪惡都加與他身,洗清自己的罪惡,這標誌了一個恐怖噩夢的離去,人們已經不需要在恐懼這頭野獸了。”
“……”瑪利亞無言的望著場中人們那猙獰的麵龐,最後低沉的說道:“沒有變啊,他說的或許沒錯,這個世界對我們來說是苛刻的,魔女還是狼人,都是同樣的。”
“……的確。”尼露認可了瑪利亞的話,從古老的世代走出,他十分清楚這個世界究竟改變了什麼,究竟什麼沒有改變。不過這不是要讓自己心情沮喪的理由。“你無法去選擇時代的好壞,但你可以試圖去改變它。”
瑪利亞望向尼露。
尼露用手微指東邊的嘉爾達斯峰。“別忘了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裏的理由,或許我們沒有改變一個時代的資本,不過卻有改變這個國家的必要。”
“會做到嗎?”
“不去行動就什麼都無法獲得。”
“的確呢。”
“……”或許不是壞事,雖然最初是被瑪利亞強行牽扯進這件事情中,尼露現在則感到不同。對森林中長大的瑪利亞,這個世界還很陌生。她還需要更多磨礪,這次見識到這赤裸裸的醜惡對她而言很有意義。若是她沒有被這個欲望和醜惡所融聚的大染缸汙染,那麼在這個扭曲的世界中最終發芽成長的意誌,將不再是天真可笑的理想,而是堅定不移且不容褻瀆的光輝。
“或許到那個時候,這道光真的足以照耀這個世界吧。”尼露笑了笑,對有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的自己感到好笑,和瑪利亞在一起讓自己也感染了吧。不,或許在更早更古老的歲月前,自己就……
撇開稍微變的輕鬆一點的內心,現實中依舊是黑暗的,這場恐怖的儀式也進行到最後一刻,在將罪人的諸多罪行都施行在他自己身上後,已經看不出人形的安德森司祭被綁在火刑架上,灼熱的火舌****著安德森司祭裸露在外的血肉,留下一道道漆黑的焦痕。
這是讓人根本無法承受,無法想象的痛苦,然而在火焰中的安德森司祭卻沒有改變表情,如木石般死寂。他的口中念念有詞,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是否在懺悔,向著信仰的神訴說自己的罪惡呢。
“嗯?”
在烈焰將他吞噬的最後一刻,安德森司祭低垂的頭微微抬起,火焰灼燒成焦黑的臉孔上,一雙眼睛明明被火焰焚燒成漆黑的空洞,明明已失去了視力,尼露卻能夠感覺他在看著自己。更為專注的與其對視,尼露的神情突然一動,視線從安德森身上移開,轉而望向場上的人們。在火焰的搖曳下扭曲的麵孔,映射成黃褐色的瞳孔。
尼露忽然明白了什麼,閉上眼睛頗為自嘲的淡笑著。“其實,人才是最為危險的野獸。”
“什麼?”火焰焚燒下炸裂的柴木聲音讓瑪利亞聽不清楚尼露的話。
“隻是有些感觸。”
“嗯?”瑪利亞不解的發出一絲鼻音。
“沒什麼,隻是……”低垂著雙眸笑了一聲,尼露轉過身,向著遠處走去,在她回首的那一霎,聖青色的瞳孔內斂著複雜的光華,將場中所以人都收入自己的眼底,頗為深意的說了一句。
“捕捉狼的人最終變成狼,那麼……究竟是誰在捕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