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掩蓋住內心的喜悅,沈鬱馨凝望著楚弈,聲音柔和道:“楚先生,我做財務總監,一舉兩得,你怎麼看?”
“我用真心看。”楚弈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今天的事多虧沈小姐在旁玉成,你幫了我,我豈能不知趣呢?我謹代表AES集團及所有員工歡迎你的加盟。”
“那談妥就好!”沈柏友站起身,向楚弈伸出告別的手,並說道,“我身體有點疲乏就先去躺著了,你隨意就好。最後一點,我醜話說在前頭,馨馨在你的公司勢必要得到應有的尊敬,要是她受了半點委屈,我照樣會撤回貸款金額。”
鬆開手,沈柏友朝女兒送去鼓勵的笑意道:“女兒,客人就交由你招待啦!”
“好的,爸爸。”目送著父親登上樓梯,沈鬱馨又為楚弈添了一杯茶,臉上表情如故,平靜無波。
細細觀察著沈鬱馨漂亮卻冷漠的臉蛋,楚弈忍不住說道:“恕我冒昧提一句困惑,沈小姐似乎不喜歡笑?”
“滿大街皆是麵帶笑容的人,可又有幾個是發自肺腑的真笑。”沒有直接解答楚弈的問題,沈鬱馨淡然道,“既是麵笑心不笑,那還不如不笑。”
“嗯,你這話倒也說得通!”楚弈思量著沈鬱馨話裏的意味,附和一聲後,又話鋒驟轉,“但人生總有真心欲笑的時刻,我也相信自己會榮幸到有那麼一天可以見識到沈小姐美麗的笑靨。”
將楚弈送離家門的一刹那,沈鬱馨眼裏射出一抹陰狠之光:楚弈,你以為我不想笑嗎?
可是我在臉上動了刀子,祛除了那惡心的刀疤,可也剝奪了我餘生呈露笑容的權利。
你知不知道造成我此種悲劇的罪魁禍首是誰啊?對,就是你,就是美國那萬惡的恐怖分子,就是那由天而降的炸彈。
我是撿回一條命,卻永遠的毀了容;我是從監獄裏逃離而出,卻讓我的孩子胎死腹中;我是回到這座城市,但所經受的僅有無邊無際的痛楚。
我內心的折磨與怨恨,終歸有一天我會統統還給你,而那一天就是你見到我開心得意笑容的一日,更是你的遭殃期。
關緊家門,沈鬱馨轉身的瞬間,碰到傭人端來的湯藥,隻聽小陳說道:“小姐,複原膠汁熬好了,您趕緊喝下去吧,若是擱涼了,這苦味您又該忍受不得了。”
沒有回應,沈鬱馨自顧捧起碗,蹙著眉,一口氣便將苦澀味刺鼻的湯汁喝入肚,連那藥渣也不剩一滴。
見主人喝完藥難受的模樣,小陳立馬遞上一顆方糖,以此減輕沈鬱馨口腔內那久久環繞的濃苦氣味。
“給姑爺準備的晚餐準備好了嗎?”等口內稍微甜滋些,沈鬱馨問小陳道。
“好了,小姐,我即刻給你端出來。”小陳取回主人手裏的空碗,便往廚房方向走去。
一會的功夫,小陳再次出現在沈鬱馨麵前,手裏端著的托盤裏放著一碗米飯,一雙筷子,一盤素菜,一杯清水。
接過托盤,沈鬱馨麵色肅穆,邁著沉重的步伐向三樓的閣間慢慢而去。
在黑幽幽的閣樓內,沈鬱馨拉亮瓦數極低的燈泡,走近一方擺著遺像的八仙桌前,將餐點輕輕放到案上。
纖指撫上遺像裏男人的臉,沈鬱馨輕柔道:“阿逸,吃飯了。你慢慢吃,我陪著你,聊會天。”
今天楚弈到沈叔家裏來了,哼,他的公司落到苟延殘喘的絕地,比我們以前絞盡腦汁算計他時要嚴重,如此看來莫翔以打擊敵人的手段比咱狠得多。
阿逸,我臉上被炸傷的疤痕已經割除並移植新皮了,再也不用頭巾掩藏也不必每次看到都痛不欲生。
我新換的皮膚是鬱馨的,她因車禍而身亡,盡管悲哀但卻便宜了我,不過也要感謝沈叔的大度才行。
我清楚沈叔的想法,妻子難產而死,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女兒也發生意外,所以他在同意將鬱馨的皮膚捐獻給我時,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必須整成他女兒的模樣。
莫名其妙變成另一個人,以另一個人的身份生活,我隻能感慨人生多變故,但我不怨沈叔,他的所作所為也是為了紀念女兒嘛,無可厚非。
其實我和沈叔也算各取所需,他能夠每天看到女兒的一張臉,我呢,靠這張新臉倒也能輕易接近那幫人身邊,方便複仇。
現在我成了AES的財務總監,離報仇進了一步,你就等著瞧好吧!新仇舊恨我一並算過。
倏然,在沒風拂沒人吹的情況下,灰壇裏插著的禪香掉落一截,恍惚間,好似在告知閣樓的人,對於她的傾訴,某處安息的靈魂已然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