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唔……”誰料,楚國宇在病床上忽然發出一連串的聲音,似乎看到夏天晴情緒波動比較大。
楚弈以為父親見夏天晴來了很開心,連忙壓製住哀默的心緒,拉著她的手,輕推到父親麵前,說道:“爸,以晴看你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楚國宇睜大渾濁的雙眼,直視著眼前的女人,手指努力伸向她,嘴巴翕動好久,才抖出了斷續且模糊的聲音:“啊!阿,不……晴……”
夏天晴見狀,一把握住楚國宇枯瘦如柴的手,假裝善意道:“楚伯伯,你不能說話,就不要使力氣了。阿晴明白您的心思,你是不是怕我還計較當年的事啊,上回見麵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我已經釋然了。”
明白夏天晴真麵目的楚國宇此時聽見她的言辭,努力揮舞著手指,想抓住她,可惜力所不逮,到此刻,楚老已是氣若遊絲。
一旁的醫生見勢,連忙說道:“楚老先生快走了!有話趕緊說吧!”
頃刻間,房間裏充滿了傷情 色彩,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楚弈吸了吸“嗡嗡”的鼻子,直愣愣看著父親叮囑完最後一句話便撒手人寰:讓阿晴為我披麻戴孝!
最後的遺言是楚國宇中風後、去世前講得最完整、最順暢的一句,這也間接襯托出他內心深處的殷切期盼。
隻是不知道楚老的心願到底是不記恨夏天晴,還是想借此懲罰她。
楚國宇去世後,楚弈捂住嘴巴,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但他抽搐的身體表盡了他無邊無際的傷悲。
眼望著楚國宇魂斷病床,夏天晴深感愜意和痛快:老不死的,終於見閻王爺了,哼,臨終還讓我為你戴孝!
心裏不住咒罵著楚國宇,但此時她看見楚弈傷心卻強忍的樣子,心一軟,攬住他的肩,勸道:“阿弈,想哭就哭吧,哭出來人才會舒服些。”
盡管楚弈有痛哭的衝動,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那一瞬間他就像一隻鬥敗的野獸,那般無助與哀傷。
楚弈一味的隱忍看得衛歌心裏格外不是滋味:如果顏助理在這裏就好了,在她麵前,老大一定不會強作堅強。
翌日,當原本意味著美好生活開始的晨曦冉冉升起時,楚家別墅門前卻掛起了悼念逝者的白色帷幔。
私家花園、門廊,乃至大廳皆被悲壯的追悼曲填斥著,客廳中央的牆壁上擺放著楚國宇的西裝白底素照,正下方擱著他老人家的靈柩,沿著棺材邊緣均放滿了白黃雛菊。
縱然天空還沒有完全燦亮,楚家庭院兩側也早就排列著不同客人送來的花圈和祭祀品。
靈柩右邊跪著給父親披麻戴孝的楚弈,身上穿著白布剪裁而成的長褂,腰間係著稻草編成的粗麻繩,他那麵無表情的臉上透露著一股死灰般的冷漠。
他身旁作陪的是心不甘情不願、卻以楚家少奶奶身份處理喪事的夏天晴,那一襲襯體的黑衣倒將她的婀娜曼妙身姿顯露無遺。
偌大的靈堂裏活躍的除了三四個做法的道士和哀鳴的奏樂,剩下的就是不時來憑吊的賓客。
不久,A。E。S集團內的職員代表踏進這片肅穆和悲壯的領域裏,並很快融入其中,衛歌站在最前頭,後麵的人呈金字塔式在楚國宇的棺材兩邊站好。
隨著主持追喪儀式的牧師“有客至,上香,敬禮” 的高亢嗓音,衛歌攜眾人緩緩走到靈前,雙手伸向前,接過牧師手裏的供香,恭恭敬敬彎腰,行了一個大禮後,又把冒著嫋嫋煙霧的焚香插進香爐。
“禮畢,賓客向主人行禮!”又是一聲指引,衛歌心懷默哀的轉身向楚弈鞠下一躬,悲聲勸慰道:“老大,節哀順變!”
楚弈如行屍走肉般機械的回著禮,反而是夏天晴表現得很積極,她向衛歌彎下九十度的腰,隨後輕聲道:“有心!”
追悼儀式後,即到了殯葬環節,所有的人皆需移身到火葬場,大家都在忙活著準備去火化時必需的物品。
楚弈在劉管家的陪同下,回到臥房小憩,此時此刻,管家第一次看到了曾經灑脫軒昂的少爺竟然這樣的脆弱無力。
“少爺,下麵還有好多憑吊的客人,你作為楚家唯一的主人,一定要把場麵撐下去。”劉管家恪盡職守提醒著主人。
楚弈微抬沒有生氣的眼瞼,輕輕點了點頭,隨後便讓管家為他脫去孝衣,換上黑色出行西裝。
大約十分鍾之後,夏天晴為配合儀式,亦換了一身裝扮,戴上了黑色禮帽,額前那半遮的紗巾巧妙地掩住了她的神情,令人猜不透她真實的情感是悲憂,還是暗喜。
打理葬禮的幫工們,將棺材用力搬上了靈柩專用車,隨後車子就慢慢開往火葬場,立時,狹長道路的上空便被汽車的喇叭聲,笛子、嗩呐、小班鑼混雜而成的哀樂充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