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祠堂。
簷上青磚雕刻著火焰燃燒的圖案。
門前鋪墊的三層青石台階,被無數踏上的腳步,踩成了一方鏡麵。
推開血紅扇門,人的手掌上都印上了一層朦朧的血色。
步上長約十米的青磚過道,頓生陰冷感,從人的腳底直竄頭頂腦海。
四方圍院共有九間房,上房祠堂一間,左右書房個四間。皆是火熱的房門,圍著中心的地磚冰冷。人站立其中,皮膚是炙熱的,骨髓是冰冷的。
忍受著身體的冷熱煎熬,走近祠堂,兩扇漆黑的扇門大開著。首先映入人眼簾,是一尊站立著,比常人高出一半的威嚴神像,最為顯眼。神像猙獰扭曲的麵孔,外人不知,還以為是一尊魔像。它的本身材質是一尊黑瓷,身披火焰燃燒蔓延的紋理鬥篷,碩大的腦袋向上凸起,頂著一片倒蓋著的荷葉,同樣是黑色。神像左手托著一個紅琉璃圓盆,呈半透明狀,能夠看到其中燈芯燃燒,右手握著一根長長的什麼東西,被人用黑布遮著,看不到實際的樣子。再看神像座下的祠堂大廳,裏麵站了不少人。
刀戒身為燈寨的現任族長,雖不想管事,可身在其位,好的壞的,總得說上幾句:“幾次三番被人搶了生路,誰都不怪,怪咱們老祖宗為什麼一時想不開要生下咱們。咱們該吃吃,該喝喝,一日三餐吃飯的時間不受驚擾。在場的各位兄弟、英雄、好漢們,被人家打倒踩在身上,躺在地上覺得瞌睡嗎?”
小光頭刀默抬手狠拍了自己光頭一掌,響聲刺耳洪亮,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他的手,還是光頭,哪一個事先發響的?他站出一步,恨恨道:“刀戒族長放心,我回去立馬帶上我親兄弟‘小小光頭’,提刀狠狠的殺回去,殺的他們‘座山台’乖乖的把姑娘們全都交出來。”
祠堂角落裏傳出笑聲,止不住笑道:“哎呦,我的二光頭哥,你可別再說了,再說兄弟我就要羞死了。就上次,呃……不對,上上次,我也不知道幾次了!哈哈,人家‘座山台’的小姑娘,腰上別的劍都沒拔出來,你手中握著的七尺長斷刀片子啊,就給嚇的扔的遠遠的。人家姑娘一腳一腳的踢你的屁股,每踢一腳,你就‘呦呦’的竄起來老高。也不知道是真把你屁股踢疼了,還是踢到你怒放的心花上麵,動情的難以自製呢!啊哈哈。”
刀默怒目轉身一看,是‘胖鍾’刀斷在出言諷刺。他素知這個胖子是外憨內戾,又有些家事理虧在先,不想太頂撞他,也不能在眾人麵前失了麵子,反諷道:“我能被人踩在地上踢屁股,同伴的你消失去了哪裏?趴在地上裝死?裝的真跟個死人一樣。他們怎麼不拔劍在你大腿上刺上兩劍,把你胯下的那玩意兒給刺上幾個窟窿,看你還裝的下去?”
刀斷止住了笑,淡然道:“因為當時我覺得那片土地喜歡我,要是不趴上去的話,它此生都會因得不到我的懷抱,而傷心失落難過。”
刀默不再說話,他清楚刀斷,一說些不著邊的話,就是起了鬥心。
“走在路上的螞蟻死了,不會是被它自己踩死的,它的腳又沒長在它的頭上。”刀戒原地踱步,少頃,忽抬頭道:“人各蟻命,不能強求。不就是被搶幾次生路嗎?已搶了三五次,還怕再被搶十次八次?搶百八十次也不為過。生路沒了,咱還有這燈寨的土地,種穀子餓不死。土地再被搶完了,沒穀子要餓死的時候,咱還有一身肉,能頂上幾天。要是碰上一些個不挑剔的家夥,連咱們的肉都搶,不要抵抗,給他們,讓他們吃,看咱們誰的肉有毒,誰能立大功,把他們全部毒死。”
刀戒說完便走,眾人出聲勸慰,他不吃這一套。他誰也不理,徑直走出門外,走出祠堂,向左三拐,向右五轉,走到寨牆邊,碰見八十八歲沒牙的老嬸子懶洋洋的在曬太陽,親切擁抱著打了個招呼……回到家中,直奔廚房,妻子燕景剛烙好的大餅,他手也不洗,也不怕燙,抄起一個就往嘴裏塞,大嚼狠嚼,直呼過癮。
“哎,女人是男人的勾魂索,男人是女人的裙下臣。旦看古今宴起處,杯箸盤中映女人;且看古今宴盡後,昏醉不醒迷女人。唉!都是為了女人。”刀斷緩緩悠悠走到門口,一身肥肉顫個不停,道:“嗬,今天天氣可真好啊,是被姑娘踢屁股的好時節。話是這麼說,就怕屁股想挨踢,就是沒姑娘,可苦了屁股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