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依舊幽深,紅袖招裏歌舞依然,人來人往,沒有人知道這裏剛剛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刺殺,也沒有人知道,一個天真善良的女子,就在剛才那一刻,魂歸西界。
“阿寧,對不起。”沈諾軒說著,便將寧霜從地上抱起,直奔寧霜在紅袖招的房間,寧霜手上的傷口,還需要處理。
“七哥,你知道,我要的從來都不是對不起。”寧霜坐在椅子上,看著為自己清洗傷口的沈諾軒,說著。
“那些人,是六皇兄的人。九弟在父皇麵前的說辭,表麵看來算無遺策,其實還有破綻,今晚他們應該都是來打探虛實的,六皇兄想證實他心中的疑惑,便隻能出此下策。還有,宛心自小便在六皇兄身邊長大,我懷疑,他已經知道,雲若並不是真的宛心。”
隨著沈諾軒的話一字一句的說出口,寧霜的心也漸漸沉了下去,之前不曾明晰的事情一件件在腦海裏閃過,逐漸連成一條線。
“沈奕清!”口中低沉卻堅定地說出這三個字,帶著無邊的恨意,這一刻起,他沈奕清,便是寧霜不共戴天的仇人!
寧霜很聰明,也很謹慎,在這個異世裏,她總是小心翼翼地活著,但是命運仿佛永遠不會放過她,讓她經曆了這些痛苦和折磨,卻還是不肯罷休。雲若的死對她觸動很大,說不清楚到底是因為自責自己把雲若帶進了這個是非的圈子,還是自責自己太過心軟和自負,她總是相信自己能夠很好地和對方周旋,相信自己能夠憑著自己的聰明化解一切,可是每一次,總要沈諾軒來為她善後,麵對南竟太後,她無力招架,如今麵對沈奕清,她依然束手無策。
“阿寧,這不是你的錯。”沈諾軒看著寧霜眼中逐漸流露出來的自責和絕望的情緒,擺正寧霜的身子,讓她麵對著自己,定定的說著。
“七哥,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寧霜開口說著。
這是寧霜第一次拒絕沈諾軒的陪伴,不是因為想逃避,而是因為想冷靜。她來到這裏將近一年,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比她自己二十三年的歲月還要久遠,前世的記憶仿佛真的成了一個夢境,此刻的她,身心俱疲。
“好。可是阿寧,無論如何,不要再責怪自己。”沈諾軒說著,為寧霜的手心上了藥,這才離開。
輕輕掩上房門,縱身一躍,跳到寧霜房間對麵的房頂上,端坐著,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寧霜並不知道,沈諾軒未曾離開,他就在離她抬頭可見的地方,守護著她。
寧霜靜靜地坐在房間裏,燭影搖紅,她望著跳動的火焰,思緒不知飄向了何處。她總是讓沈諾軒不要把她看得太嬌弱,可是她卻總在無意間給沈諾軒添了很多麻煩,那一身的箭傷還曆曆在目,如今雲若又死在自己的麵前……
“樓主,屬下晴空求見。”徐媽媽的聲音在外麵響起,驚醒了寧霜的思緒。
房頂上的沈諾軒見此情景,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卻隨即釋然,看著寧霜的房門,靜默凝思。
“進來吧。”沈諾軒走後寧霜並未鎖門,便直接開口讓徐媽媽進來。
徐媽媽在這紅袖招待了這麼多年,這裏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躲得了她的耳目,明月樓前發生的事情想必她已經知道了。
“樓主似是很苦惱?因為雲若的死?”徐媽媽一開口,便是這句話,以一個長輩的語氣,對寧霜說著。
“是。走到現在,我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了,徐媽媽。”寧霜幽幽開口。
“樓主,您終究還是太年輕了些。有些事情,對還是錯,隻有等到最後才知道,結果未出,一切都是枉然。當年老樓主以一句話,屬下至今仍記憶猶新,她說,人總有很多條路可以走,卻不知道要走哪條路,因而猶疑不定,殊不知,腳步跨出,走了一步,便知道自己走的是那條路。樓主,所有的一切,都在您的一念之間。”徐媽媽說著,看著寧霜,眼中充滿著慈愛的目光,仿佛此刻說話的,不是一個下屬,隻是一個長輩。
“走出一步,便知道自己走的是哪條路了……”寧霜重複著徐媽媽方才的話,若有所思。
徐媽媽見狀,說道:“屬下言盡於此,樓主早些休息才是。”說完,便躬身退了出去,為寧霜關上了房門。
屋子裏頓時又安靜下來,千百個念頭在寧霜的心裏閃過,無論如何,總該試一試,若不想一輩子處在別人的欺壓之下,惟一的辦法,便是主宰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