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的秋意更濃,遠處山間已經隱約可見到淡淡的黃色,一路都有桂花香撲鼻而來,路上的銀杏,樹葉也已經開始泛黃,但還倔強地掛在枝頭不忍離去。上午十分的天空是一種新鮮的蔚藍,綻放出柔和的光輝,澄清而縹緲。
秦慕陽一直偏頭看著緊緊盯著車窗外的楊錦心,看她的眼裏從最初的淡漠,漸漸流露出淡淡的悲傷,看她越來越緊地攥著手帕,直到指尖蒼白。
他緩緩伸出了手,修長的手指包裹住了她的手,再慢慢一點一點地打開,與她五指相握,將自己掌心中的溫熱,傳達到她微涼的手上。
“對不起,我一直也沒空陪你來看看嶽父嶽母,你放心,以後我會盡量抽出時間,陪你來給他們掃墓。”秦慕陽磁性的聲音輕輕響起,當初選址的時候,就刻意將母親葬在了父親身邊,這是楊錦心當時提的唯一的要求。
看著楊錦心深長的睫毛眨了眨,但仍然沒說話,隻一味地看著前方的路,麵無表情的一動不動,沒有看他一眼。
汽車很快就駛到了目的地,遠遠地停下來,楊錦心有些迫不及待地下推門下車,向前走了兩步,才後知後覺地站住了,回頭過來,有些局促地望著後麵的秦慕陽。
就見秦慕陽站在身後不遠處,手裏提著裝滿祭祀用品的籃子,也在望著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太陽就掛在他身後的半空中,那金色的光線,在他身上投下了柔和的光影,從遠處山穀中飄蕩過來的嵐風,掀高了他一角的風衣。
他正大步向她走來,軍帽簷下那刀刻一般的俊顏,越發清晰明朗,不過兩步就到了她跟前,微笑著朝她伸出了手。
“走吧!”
楊錦心低頭看著眼前這隻帶著薄繭的手掌,微微頓了一下,終是將手放了上去。
……
從西山回來後,楊錦心的情緒越發有些惆悵了,再加上,秦慕陽又正式通知府裏做迎接顧之禮的準備,也讓秦書瑤不見斷地使著小性子,督軍府的傭人在這幾日裏頗有些戰戰兢兢,連帶著整個氣氛都不怎麼好了。
顧之禮要來了,楊錦心卻還沒從周學仁那裏得到華靈聲的消息,這也讓她不免有些著急。這天,楊錦心再次往金陵大學而去,但願今天,周學仁能給她個答複,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向秦書瑤交代。
金陵大學校園裏的法國梧桐,已經開始有了落葉的跡象,還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正是楊錦心背著母親和姐姐,偷偷來申請名額的時候,而今年的現在,她卻已是人婦的身份,雖然同樣走在相同的校園裏,物是人非的感覺,卻格外濃重。
“這個,就是華老師現在的地址。”隻有單獨兩人的畫室裏,周學仁一邊用顏料,輕輕在畫布上寫下兩個字,一邊低聲說道,“不過,他也隻是暫時在那裏,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離開。”
楊錦心看到那個地名,有些呆愣,然後又看著周學仁用顏料將那兩個字塗抹掉,讓它們跟其他的顏料混為一體,再看不出異樣。
如果,秦書瑤真要投奔華靈而去,那……這個地方,其實是最不適合的了。
在回督軍府的路上,楊錦心的心一直都在糾結著,那個地方,到底應不應該告訴秦書瑤呢?這個問題,一直在她腦中亂晃,直到一記緊急刹車,幾乎將她摔到在座椅下。
“怎麼了?”
楊錦心緊緊抓住了前麵的座椅背,才堪堪穩住了身形,抬起頭來,詢問司機老王,臉上盡是止不住的蒼白。
“太太,對不起,好像……撞到人了,您別下車,我去看看!”老王看上去有些驚慌,經過了上次遇刺的事,他每次隨楊錦心出來,都很謹慎,不想今天又出現這種事。
楊錦心應了一聲,就看著老王下車去,過了好一會兒,他仍然站在車前彎著腰,似乎是有些嚴重了。楊錦心想了想,也打開車門下車去。
許是聽到響動,老王趕緊回頭來,就見楊錦心已經下車來了,連忙就走到她身邊來。
“太太,撞到了一位小姐,但是,我確定是她自己摔倒的,我刹住了車,沒有撞到她,可她現在站不起來了。”老王有些委屈的說道,一臉的氣悶。
楊錦心聞言就加快了腳步,“沒關係,我們先看看人再說。”
說話間,已經到了車頭前,就見地上倒著一個女學生模樣的年輕女子,年齡不大,身上簡單的藍衣黑裙也遮擋不住她清麗的容貌。隻是此刻,她狼狽地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肚子,白淨的臉上是近乎透明的蒼白,大滴大滴的汗水正順著臉頰汩汩而下。
楊錦心看著她的樣子,臉色立馬鄭重起來,趕緊彎腰去扶那女子,一邊招呼老王。
“她的情況不好,先把人送醫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