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留下來吧,等你病好了,我就和你一起走!”

這是楊錦歡在之後跟楊錦心說的話,她說這話的時候,眼內一片清明,楊錦心看到她那黑而亮的雙瞳深處的依戀,那是她對自己侵入骨髓的依戀。楊錦心終究還是不忍拒絕姐姐,那就讓她再跟自己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作最後的訣別吧!

事實上,那場初冬時分的大雨,真就侵蝕了楊錦心的身體。接下來的半個多月,她一直斷斷續續的低燒不斷,每日昏昏沉沉,沒什麼精神,每天的大半時間都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兩隻手背已被針紮得有了很重的淤青。秦慕陽不止一次地訓斥亨利,但是,任憑亨利用盡方法也沒能讓她盡快痊愈。

時間拖拖延延到了冬月間,過了小雪時節的金陵城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場雪,早晨起來,烏衣巷的小洋樓佇立在這一片雪白的世界中,花園裏的白梅樹零零散散開出了花朵,似有似無的清香在空氣中環繞,沁人心脾。

楊錦心的病終於好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她穿著青色短襖粉白色襦裙,站在窗前看著外麵星星點點的小雪花慢慢飄落,江南的雪,也下得特別的溫婉細致,一夜不停,也不過薄薄的一層。

花園裏的白梅樹高大粗壯,長長的枝丫正對著她的房間窗口,豐繁的花苞掛在枝頭,再等兩天,全數開放的時候,這枝上就分不出哪是花,哪是是雪了。

楊錦心生著病,房間裏早就燃起了碳火,溫暖如春。秦慕陽敲門進來的時候,就見她正站在敞開的窗戶前,寒風爭先恐後地灌進來,讓她烏黑的長發高高蕩起。

秦慕陽皺了眉,快步走過去,伸手就拉上了窗戶,這才轉頭看著一臉淡漠的楊錦心,冷清的臉上難掩關切。

“這才好了一點,就站在這裏吹冷風,針沒紮夠是不是!”他開口就是淩厲的責怪。

楊錦心看著仍舊一身白色條紋襯衣的他,深黑的眼睛深邃得快要將她吸進去一般,唇角輕輕勾起,後退了兩步,慢慢轉過身去,淡淡道:“每天在這屋裏,難得下場雪,就剛看了兩眼。”

秦慕陽看她落寞地緩緩走到床邊,這場病,讓她更加消瘦了,臉色也沒了當初的紅潤,本來就大大的眼睛,更顯得大了幾分。

想到她已經半個多月沒出過門,她才不過十七歲,比自己的妹妹還小了兩歲,正是活潑亂跳的年紀,這一想再不忍心責怪她了。

秦慕陽想了想,開了口:“等會兒讓亨利來給你量量體溫,如果他說可以,我今天帶你去看戲,從平京來了個京戲班子,據說還不錯,我們去看,好不好?”

楊錦心水盈盈的眼眸出現了一抹驚喜的神采,連帶臉上的笑容也大了一些,明眸皓齒,清新動人,看得秦慕陽心裏一暖。他真是難得見到她的笑臉,這下總算體會了,周幽王千金買笑的那種心情。

“好呀!好呀!我們一起去,難得妹妹身體好了,出去透透氣,天天憋在這屋子裏,都快發黴了!”

楊錦歡清軟歡快的聲音插進來,打散了一室的溫馨,秦慕陽輕不可察地皺了眉,臉色也跟著冷下來。

楊錦心敏感地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無謂地撇開眼,看向楊錦歡,她今天穿了一件寶藍掐金線的錦緞旗袍,頭發整齊地攏在腦後,露出白淨明豔的瓜子臉,精致的杏核眼帶著明晃晃的笑意。

精神真是好得太多,再沒了那頹廢的味道。此時,她手裏捧著幾枝還未開全的白梅,見她看過來,盈盈一笑道。

“我剛看到花園裏的梅花開了,就想著給你剪幾枝過來插瓶,你看,這花多好看。”

楊錦心淺笑著點點頭,看她拿了擺櫃上的一隻青花瓷瓶,放到茶幾上就要將梅花插進去。楊錦心的臉僵了一下,連忙上前去攔她,“姐姐,這個是古董,不能拿來插花。”

“啊?”楊錦歡看了秦慕陽一眼,有些局促道:“我就看這花瓶好看,不知道它是古董,我不認識的!”

楊錦心拿過她手裏的瓷瓶,就要重新放回去,卻被秦慕陽攔住,又將瓷瓶遞給楊錦歡,“就用這個吧,不過一個瓶子而已,本來就是用來插花的,擺在那裏左右也沒什麼用。”

楊錦歡又咧嘴甜甜一笑,接過瓷瓶就把梅花插上,屋子裏蕩起了陣陣清香。

吃過了早飯,楊錦歡拉著楊錦心梳妝打扮一番,等秦慕陽回來接她們去看戲。這一等,便等到了晌午十分,楊錦歡有些著急了,連連去門外張望。

而楊錦心反倒鎮定得多,不過一場戲而已,作為現代人靈魂,戲曲這個東西,雖是國粹,但是比起其他五彩繽紛的娛樂節目,自然要遜色很多,她對這個時候的戲曲節目,不抱什麼期待,隻不過想借著這個機會出去走走罷了。